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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视向平静如水的欧阳芾,“夫君同他们谈话便是,我就站在此处,哪儿也不去。”
与端丽容貌不相称的坚定口吻令百姓现出各色神情,王安石掩于袖下的手不觉握紧。
“百姓有冤要申,夫君当为他们做主,他们不是暴民,只是苦主罢了,”欧阳芾道,“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众目注视下,须臾,王安石妥协地移开了视线,向适才那位发言的青壮男子道:“足下可愿将事情始末相告,若有冤屈,安石定当竭力为诸位解决。”
那青年男子道:“我们乃是附近东明县的农户,且俱为四等户,今岁初施行的募役法却要大家按三等户交纳役钱,大家伙拿不出钱,去县衙申诉,县官却说此事他们无权受理,叫我们来京城找王相。”
司农寺规定,开封府界诸县民第四等及以下免纳役钱。王安石道:“你们是四等户?”
“是啊,此处聚集的一千多户百姓均为四等户,王相若不信,可去我们家中查实,我们从来便不是三等户。”男子诚恳道。
王安石将骚动不安的人群视去,裹于灰布麻衣下的多为面容黝黑、皮肤粗粝的穷苦农人,百姓不会撒谎,那么从中作梗者便是......
“是谁升了你们的户等?”
“是县衙派人前来核查家产,把我们俱编为三等户。”
“你们知县是谁?”
乡民踟蹰不敢言。
“毋须惧怕,但说来。”
“知县名叫贾蕃,”青壮男子道,“贾知县说是王相规定重新审定户等,且说此事不归县衙权判,我们纵去县衙讨公道也无用。”
贾蕃。王安石默念此名,但觉几分熟悉。“你们今日来此,贾知县知否?”
“贾知县在我们来京前便调任他处,我们寻不到知县,衙役们说我们惟有来京城找王相才管用。”
此言一出,不止王安石,便连欧阳芾亦觉巧合过甚,贾蕃升了千余农户的户等,偏偏又于此时调离东明县,不得不引人猜疑。
未加多思,王安石朝一众乡民道:“诸位所诉情状王某俱已明晰,王某可向诸位保证,从未下令提升百姓户等,其中或有人于法令擅作手脚,还请诸位今日先行归家,十日之内,王某必予诸位一个交代,倘使食言,届时诸位自可将王某从这里驱逐出去。”
言辞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随后,王安石又遣人传话东京知府,予赶了半日路程的百姓一人一笔银两作为饭钱,众人方徐徐散去,周遭看热闹的士庶亦如潮水般退去。
欧阳芾回到宅院,王安石正同知府商议适才事端,此事闹得过大,恐不消半日便会传遍整个京师。
新法施行中出了问题,致使民怨沸腾,对变法派而言绝非佳闻。
“介卿。”待知府作揖告辞,欧阳芾担忧唤道。
王安石迟滞稍许,将她揽在怀里。“往后莫再犯险。”他心有余悸道。
“有介卿在,不危险。”欧阳芾道。
“我亦有无法护你之时。”
欧阳芾抬首,弯眸道:“介卿无法护我,世上便再无人可护我了,生死有命,只好随缘了。”
“莫胡言。”王安石素不喜听她讲这类话,此刻将她揽得弥紧,几缕青丝散落额前,他伸手去拨至她耳后。
“介卿,贾蕃之事......”
“我已命人调查,此事必有蹊跷,”王安石道,俄而语气缓和下来,“勿担心。”
“好,我不担心。”欧阳芾道。
“找我做甚么?”酒楼内,章惇撩袍正坐。
欧阳芾将画好的纸稿递他:“你看看这个人。”
章惇接过观了观,纸上宽额细眼,五官平淡无奇之人非他所识。“这个人自称东明县农户,今早混在围堵人群当中,当时便是他将我推下马车,也是他叫嚣最甚,辱骂刺耳,我疑心他在刻意激起民愤。”
“他将你推下马车?”章惇重点放在了别处。
“嗯,彼时我看了他一眼,他便往旁人身后躲,举止鬼祟,似不想我瞧见他的脸。”
章惇目光在她面容上迟了迟:“那你......”
“我无事。”欧阳芾解释。
她确该无事,不然不会当日惊魂甫定,便迅速将对方模样画出,还于傍晚匆匆唤他前来。
“此人面庞白皙,不似每日下田耕作的农户,且众人散去时我又观了他眼,他未与旁人一道离开,反是转进条巷口没了踪影。”
“此事你可告知王相?”章惇问她。
“没有,”欧阳芾实言,语调忽而犹豫,“他已很忙了,我仅仅是猜测,且怀疑之人又为求告的乡民,万一最终证实对方清白......”
章惇明白了。
蓦地扬了扬唇,抖着那张工笔细致、惟妙惟肖的人物画像道:“我与王相相比,确是清闲许多。”
慢条斯理的调侃,听上去像讽刺,然无丝毫怨怪在内。欧阳芾笑道:“你若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