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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布道,“难道哥哥与王公不是交情笃厚的朋友?”
“你与他不同。”曾巩闭了闭目,吐出一口浊气。
“哪里不同。”曾布执着发问。
曾巩不言,欧阳芾自觉站了起来,用院子里的人皆听得见的声调对晁氏道:“我去寻雱儿,他跟两个哥哥也玩够了,该归家了。”
往院后绕去,身后传来压低的、关切的声音:
“介甫有官家在背后支持,他犯了错有官家为他挡着,你没有。”
“我让你不要掺和,是因你还年轻,不懂许多掣肘。子宣,你听我的,好不好。”
“......是掣肘还是因循苟且,是困难还是庸碌无为......”
欧阳芾未再听下去。
王雱正在后院同曾巩的两个儿子玩耍,欧阳芾叫了句“雱儿”,王雱便自觉奔来,与她一道归家。
路上,欧阳芾想着心事,王雱倏地问道:“阿娘,子固伯父与子宣叔父在吵甚么?”
欧阳芾回神,意识到原来教他听去了,和言道:“没甚么,只是他们对某一件事有不同的看法。”
“那他们谁是对的?”
欧阳芾望着他漆黑纯粹,不染沉杂的眸子,笑了笑:“并无对错之分,只因出发点不同,雱儿长大便懂得了。”
这仅为小小的缩影,更大的争执在朝堂之上。
制置三司条例司设立的第三日,御史吕公著便上奏说条例司“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侍御史陈襄亦上书说,条例司虽为兴利之举,然不合圣人之道,必须罢去。
更有台谏指责王安石擅权专政,任用私己。
赵顼对于台谏官的攻击无动于衷,相反,过了不久,王安石又任命了八名官员为采风使,分赴各地调查赋税及农田水利情况。
此令一经发布,立时引发又一轮反对声浪。
侍御史刘述言辞激烈地上书:“王安石执政不过两月,所作所为已令人不堪忍受,开局设官,惊骇天下,建利财之议,求陛下之宠,言行乖戾,为满朝所鄙,愿早罢去,以慰天下。”
不止台谏发言,宰相富弼在条例司设立之后便托病在家,不去政事堂办公,他心知自己虽为宰相,不过是起门面功夫,皇帝真正听从的惟独王安石一人。
然他终究坐不住,故在一次朝会结束后,于垂拱殿中当着皇帝与几位重臣的面道:
“陛下,祖.宗立法,深思熟虑,各个衙署相互牵制,相沿日久,并无差错,何以此时凭空设立一条例司,掌管三司事宜,臣以为于情于理皆不合适。”
赵顼望向王安石,王安石立身道:“富相此言差矣,西周设泉府之官,以抑制兼并,均济贫乏,变通天下之财,后世桑弘羊、刘晏做法亦与此大致相合,今世之人不能推明先王法意,以为人主不当与民争利,是为错误,今欲理财,则当恢复泉府之法。”
参知政事唐介道:“王参政处处以上古先王之法为理,不过是给自己的行为冠个好听的由头,先王在时,未尝见谁大肆更张,更未尝见谁随随便便设立甚么机构。”
唐介为人耿直忠厚,对王安石擅权早心怀愤懑,语气更谈不上客气。
王安石皱眉,语气也硬了:“依唐公所言,两府三司古时亦未尝有,何以后人妄自更张,擅设府衙,此不违背先人遗训。”
“你强词夺理!”唐介怒道。
“事随时移,不过取当下之需,因势利导,若一味抱残守缺,岂非枉读圣贤之书。”
“抱甚么、守甚么,”唐介几乎口齿不清,“那是祖.宗之法!你放肆!”
他立时向赵顼拜道:“陛下,王参政不顾祖.宗之法,可知其心中毫无敬畏,今矫作虚辞,不过欲为专权之举掩盖弥彰,臣以为万不可信其言。”
“卿严重了,”赵顼不想让他将事情上升至如此高度,出声制止道,“两位卿所行所言皆为谋国,朕以为无论对错。条例司是朕与王卿共同商议设立,目今尚未颁布执行任何条例,诸位若有意见,等条例司制定出新规,再行议论。”
这是站了王安石。
几位臣子心知肚明,终归不便再言。
“陛下,”枢密使陈升之立身道,“条例司所掌之事多与中书重叠,往后政令欲行,不知该听何方,甚么能管,甚么不能管,是听三司的还是听条例司的,凡事必多掣肘,臣以为与其于两府三司之外单独设立条例司,不如将条例司并归中书,如此也可保证政出一方。”
赵顼沉吟。
王安石看出赵顼一瞬的动摇,深深不悦道:“陛下,若将条例司并归中书,则形同虚设,掣肘更多。”
“......卿的看法,朕了解了。”赵顼不欲在此事上纠缠,他虽一瞬为陈升之的话打动,但他更愿意相信王安石。
“条例司之事就此为止,诸位卿若还有其他事务奏禀,可一一述来。”
两府奏对完毕,上再次独留王安石。
“陛下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