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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韶无法,只得由着行菜过来将菜碟取走。
“先生在西北边陲住了多久?”等待间隙,欧阳芾又与王韶随意闲话,王韶一一答了。
“先生可闻过近日的登州阿云案?”不知何故,王韶听她提起这件事。
“略有耳闻。”
“先生对此案如何看法?”
王韶第一反应是:她在试探自己,不,她在考察自己。
谁都晓得欧阳芾的夫君王安石站的是许遵那派,主张减罪量刑,王韶不由正襟危坐,斟酌了言语道:“在下以为,阿云虽有弑夫之嫌,然二人婚约乃其母丧期间由长辈强行许定,不足为凭,故‘弑夫’二字当不成立。至于投案自首,律法之中自有详定,在下不通刑律,不敢妄加评断。”
欧阳芾愣了愣,她仅仅随口寻一话题,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正经起来。
瞧着欧阳芾“哦”了声之后似无其他反应,王韶悬着的心慢慢回落下去。
热食上桌,两人又用稍许,欧阳芾道:“先生适才与我讲的那些,可有文字详述?”
“有。”王韶自怀间取出一封信笺,欧阳芾伸手接过,见其上三个大字:平戎策。
摸摸厚度,着实不薄,欧阳芾将这份凝聚着对方心血的进策收入袖中,道:“好,先生等我消息。”
她暗自有了想法,在与王韶分别后归至家中,司马光已离去,书房内惟剩王安石一人的身影。
欧阳芾轻手轻脚踱进去,立在他身畔道:“介卿。”
王安石听她唤声,转目过来:“何事。”
“你这会可闲?给你看样东西。”
“甚么东西。”王安石见她神秘兮兮掏出一封信笺,其上朴素端凝的楷字立时吸引了他的目光。
“平戎策?”他念道,疑惑顿生,“你从何处得来?”
“你先看看咯。”欧阳芾不答。
王安石接过信,欧阳芾自动闪出屋去,回至卧房,在心底默默计算时刻。
一炷香未过,王安石大步踏了进来。
“此为何人所写。”他开门见山问。
“我咯。”欧阳芾道。
王安石看着她。
唉,有的人真难开玩笑,欧阳芾暗暗叹息,道:“我在门口遇见一位名唤王韶的先生,说来拜谒你,那时你在同君实先生吵架,我便与他聊了会儿。”
“他现在何处?”
“回家了。”
王安石刚欲拔出屋门的腿登时钉在原地,瞧着他一时办法全无的样子,欧阳芾补充:“我让他明日申时过后再来。”
王安石舒了口气。
“工作狂。”欧阳芾道。
“......”反应过来她在说甚么,王安石慢吞吞、迟缓异常地道,“......你近日教导公主可还适应?”
“我都教两个月了,”欧阳芾道,“现下想起来问我了?”
王安石默了,半晌道:“阿念。”
“嗯?”
“抱歉,是我忽略了你。”
欧阳芾心软下来:“你看了这则进策,心情可有好些?”
“嗯。”
“高兴吗?”
“嗯。”
“那便好。”欧阳芾笑了。
她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也非贤妻良母,未能老老实实操持家务,相夫教子,还跑去教别人家的女儿作画,咱们两个便勉为其难,相互体谅罢。”
王安石忍俊不禁,揽了她入怀道:“我从未认为你不好。”
欧阳芾翘起嘴角,回报他的腰身,闭上了眼。
次日,王韶再来拜见,与王安石在书房长谈至中宵。
自书房出来时,王安石的称呼已从客气疏离的“足下”变为亲切的“子纯”,王韶的称呼也从规矩恭敬的“王内翰”变为更进一步的“介甫先生”,欧阳芾观着啧啧不已。
这年冬,王韶上平戎策,赵顼见之甚奇,召其奏对,因其“收河湟,招羌族,孤西夏”的方略为赵顼与王安石所纳,不久将其任命为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令主持开拓熙河事务。
同一时刻,王安石之弟王安国因三司使韩琦举荐入京,经神宗召试,赐进士及第,任西京国子监教授。
王安国与兄长王安石不同,虽文章诗赋出众,却从未入仕,而是尽心侍奉于母亲身侧,治平年间,服母丧期满,王安国作为名儒受到常州知州延请,主持常州郡学。
得知此事,王安石还曾勉励支持弟弟,不仅是出于对弟弟才学的肯定,还因自己于嘉祐年间任过常州知州,对常州这片土地颇有感情。
而王安国之所以答应任职,也不无兄长的缘故。
王安石对弟弟妹妹的疼爱,鲜少体现在嘴上,而更多体现于笔下,换言之,他的诗词比他本人要诚实得多。
虽长年在外地做官,然每逢佳节,王安石皆会写信与弟弟妹妹。“安得冬风一吹汝,手把诗书来我旁”,此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