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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为了冲喜,高滔滔听从曹太后之意,为赵曙择了三位妃嫔,可惜次年赵曙便驾崩,如今膝下儿女皆为高滔滔所出。
欧阳芾不讨厌高滔滔,相反敬佩她的率性敢言,但......这不代表她喜欢被人拎去训话的感觉。
宝慈殿内外各立侍着两名宫女,头戴幞头,墨绿长袍,红革带,腰下左右开衩露出裙摆,云头鞋踩在地面近乎无声,殿内一支雕刻珍兽的鎏金博山炉徐徐升腾轻烟,香气缭绕至整个宫殿,熏得欧阳芾略走了神,直至高滔滔的声音将她拉回来。
“欧阳娘子近来可忙碌?”
欧阳芾微微坐正身子,向位于上首的高滔滔视去:“回太后,妾身近日还好,算不上忙。”
她不明白高滔滔为何有此一问,然高滔滔很快回答了她:“自上回寿宴以来,娘子与吾也许久不曾静坐谈话了,娘子为几位宗室姐妹画的画吾还记忆犹新,那些山水当真漂亮,宛然有李成遗风。”
“太后谬赞,”欧阳芾道,“师傅吸纳李成画法,故而下笔偶或近似李成风格,妾身才疏学浅,学不到师傅精髓,更不及李成万一。”
高滔滔笑了:“你也不必过谦,你的画艺如何,图画院待诏李嵩年也向官家与吾评析过,李嵩年春秋已高,继续执领图画院的担子对他来说有些重了,前段日子他正向官家推荐你的师傅郭熙,不知他是否愿意入图画院供职。”
郭熙于治平年间居住汴京,数度出入官宦宅邸,为官署、私第作画,名声在士大夫相继逐捧下愈来愈高,近来又奉旨与其他数名画师同作宫内紫宸殿屏,因而宫中女眷对其多有所闻。
欧阳芾想了想,道:“师傅从未在妾身面前提过是否希望入宫供职,不过师傅性子淡泊,不爱荣利,但嗜画成痴,若得作画机会,未必不应。”
她不敢替师傅表态,也不敢直接拒了高滔滔,故言得模棱两可。
“这样,”高滔滔若有所思,“官家平素看惯那些富丽堂皇的花鸟画,对郭熙的画倒十分欣赏,认为清旷明净,神韵独绝,料来应是画如其人的。”
嗯?此话若附和,会不会意在指示画花鸟之人品性不佳?欧阳芾脑筋转不明白,遂默默笑着,不答话。
高滔滔道:“你不妨问问你师傅,看他愿不愿入图画院供职,若愿意,可直接授艺学之衔,此也为官家之意。”
艺学在待诏之下,而在祗后、学正之上,以民间画师身份能一入宫便为艺学,属于不可多得的殊荣了。
仅让她问问而已,无甚难度,欧阳芾遂道:“好。”
“还有一事,却是要劳烦欧阳娘子了。”高滔滔转而微笑。
“何事?”
“宫中几位娘子见了之前你为公主们作的屏画,喜爱不已,纷纷央求你也为她们作上几幅,欧阳娘子近来若得闲暇,不知是否肯满足她们的一点心愿。”高滔滔手中翻着纨扇,悠悠荡荡拨弄微风,欧阳芾忽然发现她很适合太后的身份,没准也很适应。
“好呀......”她想收回方才那句“我不忙”了。
高滔滔盯着欧阳芾的表情,心底暗叹她的天真,官家即位未久,几位娘子俱是刚入宫的新人,得晓官家喜爱郭熙师徒的画,刻意投其所好罢了,她此刻答应给娘子们作画,却不知会因此惹恼皇后。
悄悄坑了欧阳芾一把的高滔滔并不欲将此事实告诉她,而是换了话题:
“吾闻官家整日听王内翰讲学,不由好奇,王内翰在家也爱同娘子讲这些么?”
“讲甚么?”欧阳芾不解。
“讲,‘唐太|宗不足法,当法尧舜’之类。”高滔滔言似无意,话内却别有深味。
欧阳芾眨了眨眼,短暂卡壳后保持镇定道:“夫君的确比较喜欢古人......但他应当非言唐太|宗不好,只将唐太|宗与尧舜相比,以为尧舜更高。”
“果然还是娘子懂得夫君。”高滔滔面露笑容,“官家年纪尚轻,心中总有些想法,有一回他抄写韩非子,教身边侍读发现了,训他说‘韩非险薄,无足观’,这方端正了他的态度,自此不再观那些扰乱心智的异学,所以先帝在时常感叹,若欲培养好官家,还需身旁辅学之人品性端直,守正恭良。”
“是。”欧阳芾应着,头皮开始发麻,高滔滔是在提醒她,或说通过她提醒她的夫君,毋给皇帝传递一些“不良”思想。
也许此方为高滔滔今日召她前来的本意,欧阳芾一时如坐针毡,直想溜走。
“太后娘娘,官家来了。”
宫女踱入殿内,甫将消息告知高滔滔,便见一人步履轻稳踏进门槛,来者撩了袍角,眼神滑过欧阳芾向高滔滔视来,欧阳芾忙立身垂首:“臣妇参见陛下。”
“免礼。”赵顼着身淡黄色圆领宽袖袍,戴软脚幞头,足蹬白靴,是皇帝在宫中的常服,他简单应了,朝高滔滔作礼道,“娘娘。”
“官家今日怎这么早便视朝结束?”高滔滔语气温和。
“今日事务不多,想着早些来看望娘娘。”赵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