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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成为像爹爹一样厉害的人。”
“这是他说的,还是你替他说的?”
“介卿,你对我太不信任了,”欧阳芾正色,“当然是他自己说的。”
王安石抿了口茶,将茶盏搁在案边:“他先将论语读好再谈这些。”
欧阳芾嘴角翘起:口是心非,分明就很高兴。
“他这段时日可还在练字?”王安石问。
所以王雱敬畏他爹不是没有理由的,上来便查课业,换谁谁不虚。“一直在练,论语写完,换了孟子,”欧阳芾道,“稍后我拿与你看。”
王雱的字是欧阳芾教的,王安石的字锋芒太盛,极具个性,寻常人很难习来他的字体,欧阳芾的小楷清丽端庄,王安石希望王雱学习她的字。
“所以这些都是甚么?”欧阳芾翻着装裱精致的字画、堪为贡品的笔墨砚台,其中居然还有女子首饰。
“应为白日我不在时送来的,稍后一一退还即可。”王安石对那些了无兴趣,只蘸了墨,于案前提笔书写起来。
欧阳芾打开一镶嵌珠翠的方盒,惊叹道:“还有螺子黛呢。”
螺子黛为女子画眉用具,原产波斯,隋唐时流入中原,价比黄金,通常仅宫中才有。
“你想要么?”王安石抬了目,看向她。
“化妆品用多了对皮肤不好,”欧阳芾阖上珠翠雕镶的锦盖,“还是吃的更实在。”她继续翻视,口中念叨着“怎么没人送些吃的”,王安石久久注视她的背影,眸底浮起一丝眷恋。
“对了,”欧阳芾回首,“你同官家说了些甚么,让他这么喜欢你,南熏门外的茶肆都有人在议论你。”
王安石收了目光,淡道:“不外乎与你说的那些。”
“你同我说的可多了,我哪里知晓是哪句。”欧阳芾不依。王安石愈对谁亲近,愈与谁毫无保留地分享观点,欧阳芾这些年听的要比旁人海了去。
王安石搁了笔,只得对她述来,欧阳芾默默闻罢,问:“我们会在此处长居是么?”
难得被她问得失了言语,王安石沉寂片刻,开口带着显而易见的愧疚:“......我命人在你屋前安了秋千,此处庭院宽广,可随你喜好而建,你欲添置甚么,也可一应置办。”
欧阳芾内心窃笑,趁着他愧疚的劲儿得寸进尺道:“添置甚么都可?”
了解她不怀好意的笑容背后往往潜藏陷阱,王安石下意识欲问,你要添置甚么,然最终还是道:“是。”
“唉,”欧阳芾叹了口气,将“面首”两字吞回腹中,“有介卿在我身边,我还要甚么呢。”
她放弃了作弄,言得一派自然,却教王安石耳根忽地热了起来,他微微启唇,正斟酌言语,又听得欧阳芾道:“还有件事,我早些时候去沈存中家坐了坐,他目下于昭文馆校书,参与过详定浑天仪工作,还于闲暇时研究天文历法,他欲来拜访你,不知你近日可有空。”
王安石思忖了下,道:“休沐日来即可。”
欧阳芾点头:“我觉得他是个好苗子,以后没准可让他帮你干活。”
王安石笑了,道:“好。”
欧阳芾去沈括家,是因沈括的妻子张氏写信邀她,这位张氏乃淮南路转运使张蒭之女,性格颇为强势,沈括于她面前愈发像个文弱书生,时常挨训而不敢言,然张氏性子虽骄纵,却为夫君仕途考虑,知王安石与夫君尚算故交,便以信邀请欧阳芾至家,款待之余还为夫君仕途谋划。
沈括在妻子面前颇有些怯怯,在许久不见的欧阳芾面前倒很快放开了心怀,畅所欲言,甚么“旧历至今三四百年,误差巨大,竟还在使用”,甚么“同僚在无错的字上涂墨重写,仅为了彰显工作量,滑稽至极”,诸如此类抱怨了一大通。
欧阳芾作为捧哏能手,间或来一句,豁,可不是,竟有此事,后来呢,让沈括慷慨陈词的兴致愈加高涨,最终张氏因忧惧沈括说得太多,教欧阳芾这位外人传扬出去,喝止他道:“你快少言两句罢。”沈括方堪堪止住。
“不过历法与农事关系密切,若真如你所言,理应引起朝廷重视。”欧阳芾琢磨道。
“可惜目今人人因循旧历,鲜有人识天文历法,皇祐年间礼部以‘玑衡正天文之器赋’为题,举子皆混用浑象之例,考官亦不晓,将此类举子列为高等,唉,再过数年,恐无人再通晓此道。”
“不是还有你么,”欧阳芾安慰,“莫灰心。我且问你,倘让你编制一部新历,你可办得到?”
“以我目今知识,尚不足编订新历,”沈括实言道,俄而话语转折,“然,然若予我机会进入馆阁,阅览古今典籍,假以时日,我定可做到。”
欧阳芾明白了:“是故,你欲请求‘介甫前辈’推荐你入馆阁?”
“是的......”沈括挠首,赧然起来。
“好呀,”欧阳芾痛快道,“我帮你问问日子,你寻个机会来我家拜访,让他与你聊聊,他应会答应。”
沈括连忙拜首:“多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