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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的话我可都往心里去了,”欧阳芾趁机证明自己,“朝廷不放叔父离去,是因朝中需要叔父,官家需要叔父,换言之,便是天下百姓需要叔父,叔父被这么多人需要,怎可一走了之。”
“尽会言好听的。”欧阳修不愿承认自己被她说动,斥道,“你若为官,某不定是个向官家进谗言的。”
欧阳芾哈哈大笑,不以为耻反以为乐。
“叔父的新唐书我购了全卷放在家中,时不时便拿出来欣赏,”欧阳芾继续“进谗言”,“子固哥哥也购了一卷,对罢?”
被点到名,曾巩自觉接话:“是,老师编修的唐书不但可作史书观阅,更可作文章诵读,辞句粲然,字字锤炼,堪为文者楷模,我读老师的文章,常自惭形秽,不知今生何幸做了老师的学生。”
欧阳修皱眉:“子固,我已言过多遍,你何处皆不差于人,惟独一点,便是偏爱妄自菲薄。”
“就是就是。”欧阳芾附和。
曾巩失笑,难以接话。
“你如今任了馆阁校勘,平时多接触古籍,可于其中陶冶性情,修习古人笔法,你性子淡泊,这份差事应很适合你。”欧阳修关怀道。
“是。”曾巩应。
“子固哥哥在京任职,夫君与我都很高兴,这样又可常常去子固哥哥家串门了。”欧阳芾道。
“只怕惟你一人高兴‘常去串门’罢?”欧阳修坐直身,嘲道。
“才不是,”欧阳芾反驳,“子固哥哥也常来找介甫,两人可亲密了,我比都比不上。”
欧阳修笑:“正是了,你合该看紧些,莫不准哪日便教子固将介甫给拐走了。”
“老师......”曾巩挂汗。
“那我便将晁姐姐拐走,谁怕谁,”晁文柔是曾巩之妻,欧阳芾对阵起叔父半点不弱,完了还补充句,“晁姐姐肯定会跟我走的。”
“阿念......”曾巩啼笑皆非。
欧阳芾耸肩,被欧阳修连斥带笑,直说她不害臊。
入秋天气转寒,苏轼备考制科之余,所剩无几的乐趣之一便是自个儿酿酒来喝,不但自己喝,还叫王弗和来做客的欧阳芾一起尝。
苏轼自言:“这蜜酒乃我游历西蜀时,向一道士杨世昌学来,他酿的蜜酒醇酽甘冽,入口芳香盈齿,我乞了好久才将这方子讨来,你们快些尝尝,此可称得上‘三日开瓮香满城’。”
他夸得如此厉害,王弗便率先捧场尝了一口,尝罢扭头掩面,颦眉不止,苏轼奇怪道:“不好喝么?”
欧阳芾试探着一口下去,吐了出来。“你是把酒泡进了蜂蜜罐子里吗?”欧阳芾不敢置信。
“是多放了些蜜。”苏轼满不在意地笑。
欧阳芾对他肃然起敬,搁下酒碗道:“我近来身子不大好,不可多饮酒,往后有机会再喝罢。”
“那真遗憾,”苏轼心知肚明,也不说破,兀自给自己倒了碗,“阿弗再多饮些。”
王弗道:“你酷嗜蜜糖,便以为别人也同你一样嗜蜜么,这酒我也喝不下去,你自己喝罢。”
苏轼大笑,抱了酒坛跑走,老远还能闻见他喊“子由”的声音,王弗跟欧阳芾各自在心里为苏辙祈祷。
王弗不仅慧敏谦谨,待人柔善,还能勤俭持家,烧得一手好菜,欧阳芾揣着向王弗学艺的心思,站在厨房里看她烧菜,王弗便也耐心细致地教她。
虽在家不必欧阳芾亲自下厨,然她一旦学会某道菜,却也总欲亲手做给家里人吃,这日她照旧自外归来,准备大显身手一番,却发现家中来了客人。
厅内,王安石正与一人交谈,内容似与经术相关。
欧阳芾踱步入厅,对方便遥遥起身,王安石介绍道:“此为内子。”
男人朝欧阳芾施礼,举止颇具涵养,抬首可见面容宽阔年轻,应不足三十年纪,目光却已微露深邃敏锐之感,王安石道:“这位是吕吉甫。”
“吕先生。”欧阳芾向他作礼。
吕惠卿忙道:“惠卿此次乃以晚辈身份拜谒王先生,怎当得起夫人‘先生’二字,夫人如不嫌弃,只唤我吉甫便是。”
“先生是哪年生人?”欧阳芾问。
“天圣十年。”吕惠卿略带疑惑地答。
“那先生比我大了,我喊先生的字,是否有些不恭呀?”欧阳芾笑。
“夫人即便再年轻,也与王先生同为惠卿之长,长幼有序,惠卿不敢造次。”
欧阳芾歪首:“是吗?”
王安石抬袖端茶,道:“你不敢造次,她便要放肆了。”
“这......”吕惠卿不明所以。
“他污我清白,你莫理他。”欧阳芾道。
吕惠卿讪讪,瞄了王安石一眼,见他不似有怒,便和气笑了,道了声“是”。
吕惠卿于嘉祐二年安进士及第,与苏轼兄弟、曾巩属同年,任真州推官期满后回京,先拜谒过欧阳修,蒙欧阳修向朝廷举荐,又来拜见王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