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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芾话至一半,猛地顿住。
周围数人的眼光齐刷刷朝她身上望来。
须臾,方才问画的男子率先打破尴尬。“原来此画为姑娘所作,”他豁然而笑,向她作一揖,“方才出言怀疑,实为我等见识浅陋,还请姑娘原谅。”
“不会不会,”欧阳芾摆手,“他说的也没错,这样的景确实难见,我也只是恰巧看到。”
“当世兄莫非是想买这幅画?”身旁友人问。
被唤作“当世兄”的男子不答,只向温仪问道:“敢问姑娘,此画如何出价?”
温仪观他举动,眼光忽而一闪,开口道:“五十两。”
旁边欧阳芾骤然望向她。
几名士子皆脸色诧异。“五十两?这也太贵了!”“便是翰林图画院的画师,一幅画也不过数百两银子,姑娘开口是否有些过高了?”
欧阳芾在底下拉拉温仪的衣袖,用眼神无声问她:不是五百文吗,怎么变成五十两了?
温仪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只打量着那名“当世兄”:“我家画楼里的画,放在别处该作何价钱,恕小女子浅钝,并不知晓,但在我家,此画便是如此价格。先生,是要买还是不要买?”
一句话,让其余人的目光全部聚焦于男子身上。
“还是先生亦觉,此画不值?”
男子目光稍转,见欧阳芾也在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
抬眸,仍是温文谦和的笑容:“若我购下此画,在下还有一个请求,想请画师答应。”
几人走后,充满愧疚感的欧阳芾握住温仪的手:“四娘,你知道有个词叫做‘坐地起价’......”
“你知道他是谁么?”温仪反问她。
“谁?”
“若我所猜不错,那位名叫‘当世’的,便是目下官拜太常丞,值集贤院的冯京,冯学士。”温仪笑看她,“想知我为何了解他?因为皇祐元年,他曾作为“三科状元”,名满京都。”
三科状元,乃是在州试、省试、殿试连中三元之人。本朝延续至今,获三科状元者仅为五人,除却冯京,前面四位中,两名英年早逝的姑且不论,剩下两名,一生之中皆任过宰相。
“......”这是被吓到的欧阳芾。
“他今年不满三十,已入馆阁,未来前途定不可限量。”温仪用一种谈论隔壁家小孩今年上了什么学的语气,不徐不疾道,“方才我是帮你试探他,且看他对你是否有意,若是有意,你不妨抓住这棵大树,将来无论如何也能够风光无限。”
“可我觉得他是被你逼的。”
“被我逼的?被我逼的那也只是第一幅,他何需再问你要第二幅?”
方才冯京道,若我购下此画,在下还有一个请求——此画乃赠家母,并非为己,故想请画师为我再作一副画。
“好,”欧阳芾当即答应,“你想要什么画?”
“皆可,画姑娘喜欢的便是。”
半个月后,欧阳芾画完了画,并未亲自交给冯京,而是拜托温仪代为转交。因前一幅画收款金额过巨,致使她良心不安,第二幅直接分文未收,白送给了冯京。
此刻温仪敲着她的头,道:“他原打算买两幅的,是你非要白送他一幅,害得我也有钱赚不得。本还能再敲他一笔。”
欧阳芾可怜巴巴道:“我错了。”
“算了,你自己的画本应由你自己做主,那个冯京,”温仪嫣然一笑,“喜不喜欢,也由你自己做主。”
欧阳芾望着她美目流盼,道:“四娘,你好漂亮。”
“少拍马屁。”
欧阳芾躲过她欲摧残自己头顶的纤手,嬉笑一阵,而后逐渐收敛了眉。
她望向街外川流不息的人潮:“......三科状元啊......”
回到家中,只见欧阳修和她堂弟欧阳发讨论着什么。
欧阳修手中拿着张写了字迹的纸,摇头感叹道:“这个王介甫......”
“怎么了?”欧阳芾走到跟前。
“你也来看看。”欧阳修将手中信纸递给她。欧阳芾接来一看,上面的字矫健刚硬,清劲峭拔,与她印象内那人姿态相合。
信里寥寥数语,简单表达了对欧阳修赞赏自己的感激之意,后面附着首诗:
“......他日若能窥孟子,终身何敢望韩公。”欧阳芾念道,不禁笑了出来,“原来王先生喜欢的是孟子。”
“那日他来访之后,我曾赠他诗一首,诗中有四句,‘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老去自怜心尚在,后来谁与子争先’,乃是希望他将诗家发扬光大,并引领一代文风。”
“然而他拒绝了。”欧阳发道。
“是有礼貌地拒绝了。”欧阳芾坏笑道。
两人乐呵呵地看着欧阳修,后者继续摇头叹息。
“如此看来,介甫先生志不在诗词,更不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