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末曦不禁感叹，暮飞这家伙脱离凛冬星社会才几天，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什么话都敢说。
    环境果然是能改变人的。
    目送小型飞船消失在深蓝色的天穹尽头, 吴末曦松了口气。
    暮飞他们敬爱的冬鹰殿下在树林里待了将近十天，再不出来身上就要长草了。
    吴末曦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压抑，且急躁，相对于被囚禁时的绝望, 可能现在这种明明重新燃起斗志准备反击，但又找不到方法的心情更让人难受。
    远处，小青像架滑翔机一样从山里飞过来, 背上驮着冬鹰, 他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本书。
    吴末曦微笑着迎上去, 相对明亮的光华里, 对方眼底的黑眼圈格外清晰。
    冬鹰第一时间把书交到吴末曦手里：“昨晚看完了, 抱歉, 有点弄脏了。”
    吴末曦：“……”
    有点get不到冬鹰殿下的点。
    今天的冬鹰看起来格外失落，不知道脑子里又在想什么，盯着天空发了好一会儿呆。
    吴末曦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冬鹰沉默着垂下眼睛，过了很久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像不像阴沟里的虫子？”
    吴末曦的目光凝滞了半秒，皱紧眉头捂住鼻子，用力推了他一把：“很像啊，臭死了，赶紧洗澡去！”
    冬鹰被他推进飞船，紧张地抓起自己的领子猛吸两下：“……还好吧？”
    “好什么好？”吴末曦丢给他毛巾和干净衣服，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洗干净好出来帮忙，别想偷懒啊，这几天都没人帮我，累死了！”
    “……对不起。”
    为了节约能量石，飞船里的热循环系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保持开启，深知这一点的冬鹰氤氲在朦胧温热的水汽里时，心里被不知名的东西塞得鼓胀胀的。
    这细心准备过的热水简直就像是吴末曦本人站在他面前，张开双臂对他说：欢迎回家。
    心情复杂地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出来却没见吴末曦的人。
    应该又出去忙了，他总是忙忙碌碌的，充满朝气。
    冬鹰在家园里找了一大圈，终于在种植区的边缘找到他。
    远远地，就看到他在方正的耕地边缘蹦跶，好像是在用步子丈量距离，然后蹲下，起来再继续。
    冬鹰加快了脚步。
    “你在做什么？”
    吴末曦正往地上插小木棍做标记，闻言抬头，眼睛由于兴奋而有些发亮。
    “洗好了？来的正好！”他冲冬鹰招招手，“给你表演个魔术！”
    冬鹰在心里默念两遍被语言通译自动屏蔽掉的词语发音——魔术，蹲到他身边。
    “……毛……瘦？”
    吴末曦：“？？”
    怎么突然说不利索话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向冬鹰，冬鹰就又费劲地重复了一次，短短两个字好像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看着他的口型，吴末曦忽然意识到，这是未经过通译的原音。
    对了，凛冬星没有娱乐活动，应该也没有魔术。
    他开心地笑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发音清晰而缓慢：“魔——术——”
    “毛，瘦。”
    “什么呀！”吴末曦笑倒在他肩膀上，很快又仰起脸，“魔，术。”
    吴末曦不厌其烦地教了好几次，冬鹰涨红脸，憋了半天，终于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相对标准的音节。
    “对了，很厉害，恭喜你掌握了一门外星语言。”吴末曦笑着冲他挑起大拇指，心里还挺有成就感。
    “魔术。”冬鹰执着地发出准确的声音，终于满意了。
    “好了，别管魔术了，看看我的魔术。”
    吴末曦拔出地上标记用的木棍，拿起小铁锹挖了个深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倒出一粒种子，埋宝藏一下埋下去。
    “这是木瓜树种子。”
    冬鹰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树木要长很久吧？”
    “哇，这都知道，你真博学。”
    冬鹰知道吴末曦又在开玩笑，自己比其他人是博学那么一点点，但不至于拿出来说。
    “你看着啊，看着，别眨眼！”吴末曦用力搓手，像个神棍。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装净化水的小瓶子，冬鹰注意到，里面的液体带着点浅浅的粉色，并不是之前喝过的净化水。
    “是什么？”他忍不住好奇。
    吴末曦冲他眨眨眼，故作神秘的样子在他看来很可爱。
    “超级，大，魔术——”
    咋呼的同时，拧开瓶盖，往刚刚填平的地面上倒一点水。
    褐色的土地渐渐被洇湿，巨人营养液渗入土层，一点点下沉，木瓜种子在被液体浸透的一刹那，迸发出巨大的生机。
    土壤松动，向周围纷纷散落，两个人眼睁睁看着一根翠绿嫩芽破土而出，蜷缩着的细叶向上伸展开，娇嫩得近乎透明，充满新生的活力。
    很快，嫩芽变得粗壮，肆无忌惮地生长，变成一棵高大的树，枝头上开出一簇簇淡雅的粉色花瓣。
    花瓣凋零，一颗颗椭圆形的果实由小变大，又从绿色变成黄绿色，几颗十几颗挤在一起，样子并不怎么好看，但给人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一分钟。
    冬鹰看完，震惊地问：“你们地球的植物，为什么可以长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