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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他住的地方...... 很糟糕,完全不是能住人的地方,我不知道他在那里多久了,但我待上一秒都很压抑。”
“他从来不会依赖其他人,这是他第一次给找我帮忙,我觉得他说不定出了大事。”
“我没有同情心泛滥,我只是、我只是......”
祁九突然哑声。
只是什么呢?他歪着脑袋想,放心不下、关心、心疼?
他慢慢地抬头,对着祁燕喃喃:“只是舍不得他受委屈。”
祁燕叹上一口气,对祁九勾勾手指让他屈身,自己垫着脚去揉了揉他的头。
“通常来说,我是不允许你独自去做这种事的。”
“...... 但是这次我同意你去养猫。” 她声音不知是欣慰还是惆怅,“在我和你父亲离异后,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提出想要什么东西。”
祁燕终究还是弯着唇笑了:“况且还有我在呢。”
“但我也是有要求的。” 她看着祁九骤地放松下来的表情,立即补充。
“我要知道他的过往,我要对他负责任,至少需要清楚他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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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时清那条消息石沉大海,此后的半个小时祁九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他趴在栏杆上看余晖由红变紫再转黑,王流蔺的惨叫就在身后起伏。
厂房有人探出头想看热闹,见了晏时清的模样便悻悻收回头。
孙勇扛着精神已经恍惚的王流蔺走出门,朝晏时清扬了扬下巴:“你还要和他说什么吗?”
晏时清视线只停在路口,半晌才耷拉着眼皮看鼻青眼肿的舅舅。
“那我把他带走了。” 孙勇威胁性地笑笑,“放心,不会置他死地的。”
晏时清也期待自己能出现一点反应,但他心如止水,没有丁点难过内疚或者自责的迹象。
就像王流蔺骂的一样,晏时清似乎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石头做的人。
晏时清最后只问:“你会怎么对他?”
孙勇暧昧一笑,摆摆手走了,声音从楼梯处飘来:“你先想办法你自己怎么应付吧,你那小兄弟可是找上门来了。”
晏时清一愣,转着脖子看向楼下,只见祁九挥着双手朝他一蹦一跳。
他背脊倏地挺直,半口气还没有提起来,便见后方又出现一位举止端庄的女性。
祁燕与祁九一起来了。
祁燕向他说明来意,公式化地朝他解释自己的身份,且希望对方能相信她。
“作为副主席和祁九的母亲这两个身份,我想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她脸上带着笑,但整个人却透露着一种疏离感,“但是我需要确保你不会对我的儿子带来任何安全隐患。”
祁九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最后只拧着眉眼巴巴地盯着晏时清。
晏时清明白他们的意思,只欲盖弥彰地扫了眼身后,房间又脏又臭,还留着王流蔺的血气。
“我的车在楼下,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车里聊。” 祁燕很有眼力见地替他搭梯子。
车内小灯还开着,橘黄灯光融入空气,光是远远看着便觉得温暖。
晏时清点头,紧紧地阖上门。
所有的恶臭被阻隔在那头,房间一如既往地昏暗肮脏,但晏时清跟着祁九去了更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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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时清六岁那年,父母因事故去世,自己被送入当地的福利院。
没有人想要这个拖油瓶,亲戚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晏时清孤孤单单长到七岁时,等来了自己舅舅王流蔺。
小晏时清对这个长相憨厚的 beta 没有一点印象,但是对方出示了很多证件,证明了自己的妻子是晏时清母亲方关系很远的亲戚,仅凭丁点血缘关系领走了晏时清。
那天的王流蔺,用自己带着油光的脸蹭晏时清,脸上堆着奉承笑,在院长面前告诉他:“以后要叫舅舅哦。”
晏时清不肯叫,他觉得这个舅舅与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些天壤之别。
王流蔺会给晏时清买很多玩具,等晏时清全部玩过了之后一样一样地告诉他价钱。
王流蔺会做很多吃的,一边喂晏时清,一边告诉他这些东西虽然被他吃掉了,以后都是要以其他形式还回来的。
王流蔺的确对晏时清很好,但是每次在对他好的同时,会逼迫晏时清一样一样地说自己好在哪里。
让晏时清保证,自己老了以后也会这样像这样照顾回来。
他甚至用录音笔录下了晏时清说这些的内容。
“人都是有目的性的。” 王流蔺对年仅八岁的晏时清说过最多的是这句话,“舅舅对你这么好,是希望你以后不会忘了我,舅舅希望付出能有回报。”
但是晏时清后来才知道,王流蔺不止想要老有所依,更想用自己挽回他的妻子。
晏父晏母出事故那年,王流蔺又在自己的妻子闹矛盾。
这位 beta 整日在家游手好闲,上街去看别人打牌斗殴,啃着家里的房子,花妻子的钱。
妻子受不了其婚前婚后的反差,在那段时间吵着要离婚。
王流蔺是个精明的软蛋,一向擅长哭闹卖惨,妻子上了几次当终于通透了,死拉着他去把婚离了。
离婚过后的王流蔺立即找了一份工作,又把心思盘算到无人领养的晏时清身上。
他想,自己的表面功夫一定能让妻子看到,拉扯个孤儿积点德也能让妻子心软,让大家口口相传,使自己能成为乡里乡村心目中的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