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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野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在他身旁落座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离开妖族。”
江云野不喜欢妖族的气氛,要不是因为沈御雪,他才不会在这里留那么久。而且他总觉得燕南归没憋好事,不走会变得很麻烦。
这不是江云野第一次提出要走,沈御雪的视线从苍穹转移到江云野身上,思忖道:“你一定要带我走吗?”
江云野不说话了,他听出了沈御雪的不情愿。眼下这个局面,只要沈御雪没有失心疯就一定看的出来对他不利,他如此固执,江云野不得不怀疑是因为燕南归。
沈御雪对燕南归的确不太一样,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能用单纯的师徒情来解释。起码江云野没见过哪一个师尊能为了徒弟不远万里求医问药,甚至打下王位给徒弟加冕。
若非燕南归狼心狗肺,此刻也没江云野什么事了。
江云野心里有几分不甘心,但此刻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要先弄清楚沈御雪心中所想,才能对症下药。
“你是因为玄虎一族不肯走,还是单纯的因为燕南归?”江云野没有把话说的太绝对,他心里留了两分侥幸,万一沈御雪只是为了玄虎一族呢?
他这个人心里装着天下苍生,他帮燕南归打下妖族,本意是想要妖族和平,如今事与愿违,他当然不能置之不理。在加上他给牧昀的那卷心法,江云野就更有理由这样怀疑了。
沈御雪道:“是也不是。”
这个答案模棱两可,江云野并不满意。他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坛酒,想了想还是问了沈御雪一句:“要来一点吗?”
沈御雪道:“可以。”
江云野估摸了一下沈御雪的酒量,翻出自己以前珍藏的琼花醉,这酒养身,相应的就没那么醉人,很适合沈御雪。
江云野灌了一口酒,看着头顶的那轮圆月,越想越不明白:“你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为什么一遇上燕南归,就什么后果都不考虑了?你的好徒弟欺你辱你,恨不得一寸寸折碎你的傲骨,你却到现在还向着他。”
江云野想起燕南归准备的鸟笼子,心头的火气更旺。要不是顾忌沈御雪,他出现在妖族的那天就该把燕南归打一顿。
“你为了他大战郁京身受重伤的时候,他在妖族和自己的姘头卿卿我我。他不听你劝,你选择离开,他又上赶着来撩你……”江云野顿了顿,委婉道:“你两总有一个有毛病!”
“或许吧!”沈御雪也不生气,他喝着江云野送的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纤长的睫毛轻颤,眼眸低垂间,那双蓝色的眸子带着惑人的力量。
江云野想了想又道:“你渡劫失败也是因为他吗?”
沈御雪喝酒的动作顿住,当日仙门询问他为何受伤,他其实只说了一半,他是在雾障中出事没错,但不是被雾障所蛊惑。
他卡在大乘期已经很多年了,不是他修为遇上瓶颈,而是自己一直有意压制。他被郁京打伤后,压制的修为反弹,在雾障中更是尽数爆发,触发渡劫期。
李清柚猜的很对,这一点沈御雪不打算瞒着江云野:“很多事想必江家主没有和你提过,你们江家之所以有一脉留在下修界,是因为我。”
江云野愣住,这事他还真的不知道。他年岁小,这条命来之不易,家里人宠着他,麻烦的事一向不会告诉他。而且平日里江家和沈御雪没什么往来,看起来不像有交情的样子。
沈御雪陷入回忆,眸光微润:“我师从陵光帝君,是他最小的徒弟。当年为了逼退魔族,四位帝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我师尊为了保下下修界,化身不死火,将魔族封印在不尽之地。”
当年战事惨烈,沈御雪修为刚到归虚期,被安排在战场的第二梯队,他们负责转移伤员和运输,所到之处,目光所见是残垣断壁,沟|壑纵|横,尸骸堆成山谷,人间血流成河,恍如地狱。
战到最后,双方都是精疲力尽,元气大伤,眼看着伤亡还在不断增加,陆焰做出了一个让所有震惊的决定。
他身有至尊火焰,本就是魔族天敌,战争的决定性在他身上。
那个时候沈御雪并不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陆焰骗了他,其他人也不敢告诉他。他最后才得到消息,等他从第二梯队赶过来,陆焰已经把魔族逼到绝地。
沈御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爱的师尊死在自己眼前,无论他如何嘶声竭力的哭喊也留不住他的消逝,无穷无尽的火焰笼罩了天地,那是世人的光明,是他永生难忘的噩梦。
最后他被自己的大师兄打晕了带回去,他醒来后躲在仙池中谁也不见,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陆焰半句。
直到下修界不太平,雾障横行,众人束手无策之时,他才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标,瞒着大师兄离开朱雀部落。
后来又怕大师兄担心,送回书信一封,而江家尚未撤走的力量在知道这事后,听从家族的安排留了下来。
这片天地是陆焰用命换回来的,别说是一个宗门,就是一寸山一条河,沈御雪也要好好护着。在他眼里,山川草木皆为陆焰。他对背叛泰然自若,是因为那些人只是他护道的一部分。
也因此他必须掐灭燕南归挑起战争的念头,无数人的鲜血换回来的和平,他凭什么想毁就毁?
“我师尊选择封印魔族之前,骗我说下一个团圆佳节要陪我折桂赏月。可他不知道,他死那天,太阳落山后,升起来的月亮很圆,他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