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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阿娘如释重负,露出欣慰的笑意,沈御雪的心有点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鼻子发酸。
他想,无论在何时何地爹娘都担心着他的安危,所以一定要告诉他们,他过得很好。
阿娘领着陆焰走在前面,两个人在月色下攀谈,陆焰说了很多关于沈御雪的事,桩桩件件,事无巨细,像是要把点点滴滴都描绘在阿娘眼前。
阿娘的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意,点头道:“有帝君在他身边,我们也放心了。”
陆焰颔首:“我会一直陪着他。”
不,你没有。
沈御雪的心里那个声音又在说话,你也离开我了。
沈御雪不禁蹙眉,他捂着快要炸开的心口,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渐行渐远。
行宫外,阿爹站在灯火下,笑着对他们招手。他的父亲一向话少,是个行动派,他宠妻爱子,默默地站在他们身后为他们付出。
沈御雪觉得自己应该跟上去,可是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步也迈不出。他看着三人汇合,有说有笑地转身看着他,对着他挥手。
那个动作不像是要他过去,而是道别。
月色躲进云层,四周又暗下来,行宫的光晕蒙上一层不详的红色。那光落在爹娘身上,他们的身影慢慢地消失了,只剩下陆焰还在。
他的衣服化成火焰,他站在火焰中,轻声叹了口气:“回去吧,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你该放下了。”
沈御雪没有动,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团火。模糊的记忆不断地复苏,他已经在自己的梦里轮回了太多次,每一次都在浑噩中开始,在美好中结束。
陆焰要娶他,可他始终梦不到那场婚礼,一切戛然而止。
陆焰消失在火焰中,只留下一根漂亮至极的尾羽,在黑暗中闪烁微光。尾羽飞过来落在沈御雪的手心,似有熟悉的温度残留。
沈御雪站在原地,眼泪夺眶而出,身后海浪翻滚,浓稠的雾气想要将他吞噬。
或许等他再度清醒,又是一个新的轮回。
“沈御雪,你还想在梦里呆多久?本公子日夜不离身地照顾你,你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吗?”暴躁的声音穿透身后的浓雾,一道虚幻的影子分开海水出现在沈御雪眼前。
瞧见沈御雪的泪光,影子一顿,脸上的怒意散的一干二净。他沉默地靠过来,把人往怀里一抱,道:“哭吧,哭完了就跟本公子出去,本公子什么都没看见。”
沈御雪有些错愕,他看着眼前这张明媚生辉的脸,哑声道:“江云野?”
江云野点头:“别睡了,你昏迷快半个月了。堂堂一代仙君,怎么能败给这点心魔?你就算要败,也是败在我手上!”
第二十一章 入梦
平川江家是个擅长用刀的家族,偏偏出了江云野这样一个用剑的怪才。他自小天赋异禀,在年轻一辈中少有敌手。
江家还有个大公子,是有名的刀痴,凡事有他挡在前面,江云野这个做弟弟的就没什么压力。少年风|流,鲜衣怒马。
他和沈御雪结缘纯粹是因为一场比试,沈御雪的剑术在他的心里印下了深深的痕迹,他把沈御雪当成奋斗的目标,隔三差五就要来挑战。
一开始是不服气,像个孩子似的,后来就渐渐地认真起来,越战越勇。
沈御雪觉得他有趣,从不恼他,院子里的阵法也不对他设防,每次接了挑战还不忘喂招。江云野学的快,剑术突飞猛进。沈御雪称赞他是个学剑的好苗子,但也仅此而已。
江云野没有拜师的想法,沈御雪也没有收徒的意思,他们二人更像是君子之交。
江家从未阻拦过江云野和沈御雪交好,反而有些时候江家主嫌自己儿子莽撞,怕他唐突沈御雪。
李清柚派雪鸦去江家求救多少有点赌的成分,所幸她的判断是正确的。比起这群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总喜欢挑战沈御雪的江云野才是真心实意。
江云野自溟河边救起沈御雪,见他梦魇缠身便知他情况危急,不能耽搁。他御剑而起,根本就没把眼前这些人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燕南归发疯般的阻拦,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把他留下。
两个天才之间的对决真放开手脚只会两败俱伤,江云野不惧燕南归,但沈御雪的病情拖不起。战况焦灼之际,辰少卿站出来劝阻。
“江小公子,燕师弟没有恶意,他只是想救沈长老。你带着沈长老此去寻医问药,少说也要个把时辰,还不如留下来让我看看。我的医术是跟着沈长老学的,对他的病情也有一些了解,请你相信我。”
辰少卿站在河岸上,河风舞动他的衣衫,衣袂飘飘,柔美温和,看上去人畜无害。
江云野护着沈御雪后退,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他瞥了辰少卿一眼,再看看他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眼神饥饿的修士,嘲讽道:“你就是燕南归的姘头?东施效颦,不觉得可笑吗?”
辰少卿面色微白,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脸上笑意不变:“江小公子,你多拖一刻,沈长老的伤势就更重一分,你于心何忍?”
江云野面色微沉,辰少卿的话戳中了他的担忧,燕南归缠的太紧,短时间内他根本就不能摆脱他。
大丈夫能屈能伸,江云野不是固执的人,他提剑指着燕南归道:“要我们留下来也行,治疗的地方我们自己选,在沈御雪苏醒之前,除了医师,十步之内,我不想看见任何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