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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该是多么可悲又可怜的一生。
或许他真的应该恨白秉臣的,恨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恨他什么都一个人扛着,恨他不多依赖自己一点,可梅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一直都是那么有主意的人,什么事情都不宣之于口,哪怕是在少年时期,明明是心里在意得不得了的事,还是撑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直到现在,把自己强撑成如今这副模样。
微风入帘,一道日光投到白秉臣的脸上,他似乎感受了光,动了动眼皮,把半张脸埋进了梅韶的衣衫上。
他轻轻的呼吸扑在梅韶单薄的衣衫上,那温热而清浅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打在上面,慢慢地暖了梅韶的那片肌肤,只这么一点的暖意,却叫梅韶凉透的手脚一时间血液回流,重新暖和起来。
他的呼吸很浅,却坚定而清晰地告诉梅韶:他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好好地活着,梅韶愿意去等,等他真的完全地接受自己,等他心甘情愿地把一切告诉自己,等他养好病之后,长长久久地、无病无灾地活着过完这一生。
一直无处安放的双手终于有了去处,它们捂上了梅韶的双眼,渐渐地,有泪水湿润了指缝。
有人咬着手心,不敢哽咽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白秉臣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迷蒙之间发现自己枕着的好像不是坚硬的车壁,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还在平都的府里。
马车的颠簸一点一点地将白秉臣的理智给震了回来,他睁开眼,入目的是深绿的袍子和上面金色的花纹,愣了一下,就听得上头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醒了?”
白秉臣顺着声音向上看,却触到一双微红的双眼。
一时不知道是该问自己怎么枕在他的腿上睡着,还是问他眼睛怎么红了,白秉臣的脑中宕机了一瞬,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轻柔地扶着坐了起来。
“刚醒,坐着缓缓。”
这次的声音要比刚才好上一点。
白秉臣慢慢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多半也是梅韶看着他睡着难受,好心地把自己放平的。
“多谢。”
想了想他们目前的关系,白秉臣还是出口道了谢。
梅韶原本红着的眼好似听到他这句话又红了点,白秉臣还没来得细看,梅韶就略微低下了头,轻轻地按压着自己的腿。
白秉臣知道自己睡着了不怎么动弹,觑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也不早了,便觉得是方才伏在梅韶膝上久了,压麻了他的腿。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可以......”
“垫两个软枕”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梅韶出言打了回去。
“此次回都,你有什么打算?”
听着梅韶轻描淡写地转过话题,白秉臣心中没来由地空了一下。
“方敏已经将沧州剿匪的折子呈了上去,附带着你重修渠道的功劳,应该可以替你请上一功。你想要什么官位?”
没等梅韶回答,白秉臣自己想了一下,继续道:“你现如今是兵部侍郎,若是想在兵部再上一步,便是兵部尚书的位置。如今的兵部尚书是冥婚一事里才调任上去的,可他原本就是个文官,对武事不甚精通,听说这两个月办坏了些事,要是你有意在兵防部署上着力,我倒是可以暗中和陛下说说,让你顶了那个位置。不过在张相那里,最好不要露出马脚,这样行事便宜些。你本来出都前是他的人,换了人当兵部尚书于他来说并不有损,再加之,我这么久不在平都,他正忙着清理我朝中人脉,自然也会给魏鹏举一个别的职位,所以你要是中意的是兵部尚书的位置,倒是轻松一点。”
“可你要是着意于练兵......”白秉臣顿了一下,道:“目前平都在册的兵左不过巡防营、禁军、还有平都城驻城军。巡防营都是一些混日子的老油子,你大约也看不上,禁军纪律些,守卫着宫闱,是轻易动不得的,那剩了驻城军。久无战事和严明将领,你要是去要了驻城军的管辖权,想必要吃些苦头。”
“不过现在驻城军的首领是郑渊。”看了一眼梅韶疑惑的眼神,白秉臣知道他不熟悉平都的官员,解释道:“就是工部尚书郑苑博的独子。工部也是张九岱手下的人,你去了倒也不会多么为难你,就是郑渊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可能会给你脸子瞧。”
梅韶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郑渊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对你动过手脚的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白秉臣心跳了一下,以为梅韶在暗地里查到了一些过往,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半,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自己好像是说过......
“宋家庶子、严家老二,还有刚才那个郑家独子。”梅韶故意把这几个人说得很慢,好似是在帮白秉臣回忆一般,“平都的别院里,你以为我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怎么,他们也像那晚我对你一样,动过你?”
白秉臣的脑子“嗡”的一下,耳尖灼上一点热意。他想起来自己被梅韶用腰带捆在床上,上下其手地折辱的时候,激怒时说过那三个人的名字。
“嗯?”
梅韶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恼火,声音似浸了冰一般,冒着寒气。
“没有,他们不敢......”
听着白秉臣越来越低的声音,梅韶真以为他被欺负了,心中又漫出些疼来,可又舍不得朝他发火,只好耐着性子,在颠簸的马车里慢慢地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