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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容私下和范鸿信交好,暗地里为这桩案子也费了不少心神,对他派了自家兵部侍郎魏鹏举来辅助案子这样不合规矩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赵祯旨意下得快,齐容都没来得及怎么审,案卷就交到了温诚手上,人则送入了大理寺,他的手上现在是人证物证都没有,就指望着仵作再验出些什么来好翻案。
等了半响,魏鹏举终于来了,附在齐容耳边说了几句。
“当真没有半点问题?”齐容压低声音,急促道,“你没和老刘说,只要这次能翻案,我给他把月俸涨一倍。”
“我亲自去门口盯着的,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老刘这个人执拗,死活不肯松口在验尸单上模糊些,我想着那样的单子要是递到上面这几位手里,范大人不是更讨不了好,因此私下做主,偷偷把单子毁了。”
“毁了好,毁了好。”齐容呢喃着,额间豆大滚落地汗珠暴露了他心中的焦躁,这次能不能救下范老兄一命,就要看那陈绮云手上有些什么了。
他抹着汗,默默思量着待会怎么不着痕迹地和白秉臣打着配合,替范鸿信说些开脱的话。
话还没囫囵圆,就见郭桓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他晚来,草草地向在场的人道了声告罪,翘着腿坐在主位上,斜睨了魏鹏举一眼。
“三司会审,魏大人一个兵部侍郎来这里做什么?刑部每年的公干费用拨款可不少,怎么这个时候倒不够人手,要向兵部借人了?”郭桓弹弹自己的衣摆,向两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把魏大人请出去吧。”
见两边衙役就要动手,齐容忙看向白秉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郭桓堵了回去:“白相待下法纪森严,想必也不愿看到这样官员混杂的场面吧。”
白秉臣放下茶盏,温声道:“魏大人先出去吧,郭大人不喜欢人多,认生。”
郭桓冷哼一声,朝手下挥挥手:“把陈家孤女带上来吧。”
不过多时,一个戴着镣铐的女子在堂前跪下,她衣衫齐整,只是发丝凌乱了些,看来在牢中并没有受到什么苦楚。
她抬头缓慢扫视了堂上的几人一眼,深深拜下去,话说得清晰:“民女家住陈家庄,父陈满,兄陈平,皆死于京兆府尹之子严长嗣手中。民女侥幸逃脱,击鼓鸣冤,却被京兆府尹严大人打上诬告的罪名,关在狱中。身为人女,惟愿父兄之死得以沉冤得雪,民女纵死,无有牵挂。”
“本官听说,陈满和京兆府尹严朔府上的管家是拜了把子的兄弟?”郭桓坐直身子,盯着陈绮云的眼睛道。
威压之下,陈绮云移开眼,低下头,声若蚊呐:“是。”
“状词上写着,严长嗣因你父亲把你许给他人,心生嫉妒,于是在你大婚之夜,埋伏在半路,杀了你的父兄。”
“是。”
“不知姑娘许配给谁家?”
“庄子南头的蒋家。”
一旁的衙役捧上人口造册,郭桓翻看一番,道:“若是本官没有记错,陈家庄南侧只住着一户姓蒋的,而且还是个阉人。”
郭桓抬起眼,轻笑道:“你的父亲拿了不少好处吧,竟舍得把你卖给阉人对食?你的心中就没有半点怨愤?”
“民女虽不识几个大字,但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不敢违逆。”
“蒋家那个虽是从宫中放出来的,年纪也不大,可毕竟不是个全乎人,在外头没半点地位;严长嗣好歹也是个官宦子弟,你即便嫁过去做妾,境遇也比嫁给个阉人好上太多。你和陈平也叫周管家一声干爹,这样好的去处,陈满不选,居然让你去跳那火坑,于情于理,有些说不过去吧。”
“而且严家可是递了些证物来。”郭桓示意衙役把一搭信拿出来,放在了陈绮云面前。
“这上头是你与严长嗣的通信,言辞切切,郎情妾意,可是两相情悦的好事儿。怎么在你的状词里,说的是严长嗣贪慕你的美貌呢?莫不是你不满父亲的婚事,暗通自己的情郎,联手杀了自己的父兄?”
“杀父杀兄,这在黎国可是凌迟的死罪啊!”郭桓故意扬高了语调,看着面前的女子慢慢地瘫软在地上。
一旁的齐容早就急了,见陈绮云坚持不住,忍不住出声:“郭大人言语恐吓一个孤女,可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郭桓冷笑着走下堂,半蹲在地上和陈绮云平视着,探究地看向她的眼底,“一旦你这挑唆杀人的罪名坐实,别说恐吓,这狱中的刑具都能请姑娘尝上一遍。”
“郭大人!滥用刑罚有违国法!”白秉臣出言斥责道。
“呵,有违国法?”郭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嘲弄道,“白相当年审问谋逆罪人,用的刑罚可要重上许多,先帝怎么没治你一个违法之罪?”
“刑罚本就由人定,既是郭大人主审,白相还是稍安勿躁。只是现下案情未明,用刑实在不当。”一直不发一言的温诚开了口,却是惯常的古板官话。
陈绮云哪里见过这样的势头,从他们谈论刑罚时就吓得跌坐在地上,抽泣了半天,终于在哭腔中松了口:“父亲大人确实是被严家公子所杀,只是严家公子是受严大人的指使才动的手。”
第38章 会审变
听陈绮云供出严朔,齐容心中暗叫不好,这样下去,范鸿信恐怕保不住。可看白秉臣的脸色,竟没有一点要阻拦的样子,由着陈绮云在堂前将这桩案子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