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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记载,显德三年末,死而复生的安王苏昱现身北疆,以“清君侧”为号,率领神威军三十万将士,自云中府起兵。
纪元鹤用兵出神入化,又有火|炮和火|枪队加持,再加上沈家父子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物资。神威军势如破竹,半年内连续攻破十数座城池,甚至有一部分城池的守军不愿负隅顽抗,主动打开城门,迎接神威军入城。
神威军军纪严明,从未出现过士兵打家劫舍的现象,百姓们本来为战事提心吊胆,却发现神威军的到来对他们的生活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且苏昱每到一地,都要令当地知县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并发布通告,免除三年内的徭役和赋税。百姓们无不欢欣雀跃,直夸苏昱是活菩萨。
不过半年,苏昱就将庸平关以北的地区尽收囊中。
消息传到金辉殿里,苏宸气得破口大骂,命人砍了兵部尚书的脑袋。
京城里人心惶惶,许多人家都已经收拾好行装,计划在神威军打到京城之前逃往江南。而大臣们也在悄悄商议,准备向苏宸上书,提议将都城迁至南越。
只是如今谁也不敢触苏宸的霉头。近来苏宸的脾气越发古怪了,好几次在早朝上无缘无故地发作,甚至有位老臣只是因为官帽上的穗子颜色黯淡了一些,就丢了性命。
最后,诸大臣将礼部尚书宋万钧推了出来。宋万钧的嫡长子宋初扬如今正受苏宸宠爱,在后宫中只手遮天,位同皇后。不管怎么样,苏宸总得给宋万钧这位“国丈”几分面子。
宋万钧还悄悄写信向宋初扬询问了苏宸对南渡一事的想法,在宋初扬告诉他苏宸也早有南渡的打算之后,才放心地写了折子。
这日早朝,宋万钧将事先写好的奏折呈给苏宸,跪下来劝谏道:“陛下,叛贼时刻有可能突破庸平关,南下抵达京城,为江山社稷以及陛下的安危考虑,臣等恭请陛下迁都至南越。”
苏宸昨夜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一会儿梦见苏昱从坟墓里爬出来,对他发出瘆人的笑声,一会儿看见苏昱坐在属于他的龙椅上,怀里还搂着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宋万钧此言,简直是撞在了苏宸的枪口上,他指着宋万钧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朕乃真龙天子!邪不侵正,苏昱那逆贼怎么可能威胁得了朕的安全?朕就不信他能突破庸平关,打到这京城来!”
他越说越气,狠狠地拍了一把龙椅上的扶手,大喊道:“来人呐!此人妖言惑众,把他给朕拖出去,斩立决!”
宋万钧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宋万钧平日里八面玲珑,很快便有同他交好的大臣跳出来求情,还特地暗示了宋万钧和宋初扬的关系。
苏宸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关键时刻,宋初扬忽然自帘子后面走出来,跪在苏宸面前道:“陛下,古人云,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虽然宋大人是臣的父亲,但他在危急关头妖言惑众,扰乱民心,论罪当诛。还请陛下万万不要顾忌臣。”
宋万钧目瞪口呆地听完宋初扬的话,才明白自己是上当了。他指着宋初扬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咒骂道:“你这逆子!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一个孽畜!”
而宋初扬只是自高处冷冷地逼视着自己的父亲,完全不想在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身上再费半点口舌。
宋万钧被侍卫们拉出去之后,苏宸仍然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站在第一列的庄澜向前跨了一步,说:“陛下不愿南迁,那便不迁,诚如陛下所言,陛下是真龙天子,有天命庇护,那苏昱只是乱臣贼子,不可能突破庸平关天堑,陛下不如在太庙举办一次禘祭,弭灾求福。”
庄澜始终低着头,无论是龙椅上的苏宸,还是他身后的其他大臣们,都没有注意到他变幻莫测的神色。
宋初扬眼底流露出一丝讽刺,而苏宸却喜出望外道:“老师所言极是!礼部尚书……”
他话说到一半,才想起礼部尚书已经被拖出去砍了,便随手指着一人道:“那个谁,以后你就是礼部尚书了。刚刚太傅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立刻给朕准备禘祭事宜,办好了,朕重重有赏。”
然而庸平关天堑仅仅拖住了神威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显德四年的秋天,一路势如破竹的神威军,打到了京城附近。
攻打京城前一天的晚上,苏昱带着一个包裹去了隔壁主人的营帐。
他将包裹递给主人,说:“这是我托舅舅找工匠打造的胸甲。我一直想为阿鹤打造一副合适的胸甲,只是寻找原料和锻造胸甲都废了一番功夫,到今日才终于制成。明日攻城时,阿鹤便将这胸甲穿上吧。”
纪元鹤将包裹拆开,发现这胸甲做得极薄,几乎没有多少重量,却又格外坚硬。他想起自己胸口那道疤痕,解释道:“我胸口的疤痕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时留下的,我那时候还年少,作战经验不足,又总被军队里的刺头儿看不起,我想证明给他们看,才在对敌时失了手,此后我再也没有犯过那样的错误。”
苏昱想象着主人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露出了憧憬的神情:“要是我早点认识阿鹤就好了。”
纪元鹤笑起来:“我也想早点认识阿昱,听说你年少时风华绝代,是京城里不少大家闺秀的梦中情人呢。”
苏昱也露出了笑容,纪元鹤望着他盈满笑意的眼睛,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问道:“阿昱,攻下京城之后,你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