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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寄笑叹:“当年你换道重修,我便道你心软,如今亦是如初。”
“师兄,”谢云敛面上仍覆着那截黑绸,面对着归云寄,瞧不出表情,却叫人看了便觉得认真:“非我心软,只是天道之下,虽划仙凡,却也不过都是一个‘人’字,便是以一人性命换天下大利,也非我等能替其定夺。”
归云寄沉默看着谢云敛,忽道:“你与青端倒是相似,只是当年我们两个谁都没能说服彼此,想来今日你我师兄弟二人也是一般。”
“铮”,归云寄话音未落,谢云敛已然拨弦,便如归云寄只是拖延时间一般,谢云敛也并未想过说服他,只是要知晓他心思,再等一个合适时机,才好扰乱他心神。
直到此刻,提及陆青端这位故友,昆仑宗主坚定的心神才出现一丝空隙。
琴音自指尖倾泻而出,直直朝同门师兄袭去。
第50章 尘埃落定
归云寄早有准备, 心神失守不过一瞬,便飞快自琴音中挣脱。
然而他所面对的却并非谢云敛一人。
便在同时,栖寒枝与伺机已久的龙脉也一并攻了上去, 以一敌三, 修为又落在下风, 归云寄抵挡起来甚是艰难。
然而在场三人都知道, 他们所争的并非性命, 而是时间。
是归云寄落败,被谢云敛琴音控制心神解阵, 还是他撑得久些, 把九塔内随便哪个大乘耗死, 亦或运气足够好,在大乘修士被耗死之前极渊和九阙先一步崩毁。
半空中两极之地的虚影已经崩毁大半, 随着这番交手, 那虚影崩毁的进度也在逐步推进。
大乘与渡劫修士的交手威力太大, 众人都无意波及凡人,战场不住朝人少的地方移动, 而整个王都内,在修士的疏散下, 人最少的便是那塔周围。
归云寄唇角血迹不住往外流,一身苍青法袍已破败得不成样子, 栖寒枝如今修为大涨, 又无意伤他性命,稍有几分束手束脚, 龙脉却是一点不曾留手,招招朝要害处抓,最恼人的却还是不间歇的琴音, 在这等夹击之下分去大半心神,饶是归云寄心智坚定,也无力抵抗。
终于,当众人四散落在那塔各处尖檐,龙脉所化之影爪尖落在归云寄胸前,撕下大片血肉,龙影消散之际,谢云敛的琴音终是侵入归云寄识海。
然而便在同一时间,塔身光芒倏然一滞,栖寒枝一惊,飞快意识到什么,口中急喝一声:“谢云敛!”
说完顾不得太多,自战场抽身,并指又在掌心抹出一道血口,单手按地,灵力注入地脉之中。
只见凤凰身后展开一双火羽,那火羽却非实体,一振翅的功夫,无数赤金色灵力似凤凰翎羽铺陈开来,转瞬将这王都及周边牢牢护持。
谢云敛心领神会,以灵气补上栖寒枝离去的空缺,不间歇的急促琴音中,将声音混入灵力,侵到归云寄神识:“解阵。”
一切不过电光石火间,下一刻塔身光芒四布,延伸出万千条“丝线”,狠狠砸落在凤凰灵力之上。
那位大乘修者陨落了。
这塔如众人所料,开始吸收周边生机,与凤凰的灵力相撞。
凤凰之躯曾做压阵,此塔奈何不得,两股力量相持不下。
为琴音所控的归云寄漠然道:“阵盘已碎,此阵不由人所控,除非九塔尽毁,否则无解。”
琴音倏然乱了节奏,谢云敛指尖被琴弦划出一道血痕。
归云寄醒过神来,抬眸看向此时的王都上空,九阙与极渊已崩裂九成,镇守此处的修者修为相对最浅,然而这九人之间差距并不大。
余下那一成,怕是不够的。
便在这一刻功夫,谢云敛已从琴中抽出长剑,剑身蕴着灵光,朝着那高塔,显然是要先将之毁去再说。
“轰!”
归云寄阻于塔身之前,手中灵气与谢云敛长剑相撞,荡开气浪:“师弟,你便是毁了这座,还有八座,木已成舟,何必如此?”
谢云敛只将长剑平举,剑尖在昏暗的日光下泛着冷光:“师兄曾教我,尽人事以听天命。”
归云寄闻言轻笑一声,再不多言,与谢云敛缠斗起来。
谢云敛积年宿疾不愈,幸而修为稍胜一筹,目的又是为毁掉高塔,出手无所顾忌,二人交手,灵气余波朝塔身不断冲撞,缠斗渐久,归云寄不能滴水不漏防住他攻势,高塔已被剑气削去两个飞檐。
便在这焦灼之时,远方忽有巨响。
归云寄一怔,建在魔域南离天的那座塔,倒了。
这一声像是某种讯号,接二连三的,又是数声巨响,四座高塔接连倒塌。
九塔立于修真界,仙宗凡间魔域各占其三,此时除却归云寄身后这座,便只剩仙宗东陵、凡间北境、魔域双刃城。
而这三塔未毁,也不过是因为东陵无主、北境无人迹、双刃城主靳云叠常年混迹于南离天不在城中。
所差的,也不过是一个赶路的功夫。
归云寄倏然笑起来,散去掌心灵力,他抬头看向半空两处虚影,极渊九阙已濒临粉碎,可不够,差一点,只差一点。
“师弟,不如我们打一个赌。”他含笑含着谢云敛:“若其余八塔皆毁,我便不再阻你毁去这一座,如何?”
大半心神用于护持王都生灵的栖寒枝闻言禁不住挑眉,讶异于归云寄竟有此问,以谢云敛的性子,断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