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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直觉往东边去找颜格的步子才跨出一步,脚下的大地忽然震了一下。
很远的地方,刚刚那个男人大叫着逃命,但刚刚逃入一条小路,他的声音就消失了。
“唔……”黎鸦盯着他消失的地方,跟上去,循着幽微的路灯灯光,他看到了一条长长的人形血迹。
很明显是刚才那个男人的,他被什么东西咬住了,毫无挣扎之力,然后被拖进了……
黎鸦顺着血迹,看到了一个没有井盖、快将水泥地挤裂了的下水道口。
怪事,这座城市里应该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耳朵,他竟然没听出来叼走那个男人的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黑黢黢的下水道口,黎鸦看着地面上的裂痕,随着地底下那东西的飞快蠕动,一直延伸向他直觉颜格所在的方向。
“啧。”
他将小提琴背好,跳下了没有一丝光的下水道。
第一百一十章 土壤
1975年11月, 我终于成了一个寡妇。
很遗憾我的丈夫没有死于他钟爱的大-麻,而是死于赌场的斗殴——我到的时候他的头骨被敲得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楚他临死时的神情。
葬礼上他的情妇们一个都没有来看他, 我礼貌性地接受了那一笔恰好足够回国的赔偿金,带着三个孩子乘上了回家乡的船。
两个女儿对未曾谋面的家乡忐忑而期待,只有小儿子哭闹着不愿意和他的游乐园作别。
“Mom……Sorry.”女儿纠正了她对我的称呼, “妈, 我们把贸易公司卖了, 回去能做什么?”
回去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要回去。
我笑着告诉她们回去捏泥巴供她们读书, 女儿们也笑了, 体弱的大女儿说想要学医变强健些,二女儿说想学会计, 回来帮我做生意。
女儿们都很自立, 但我是认真的。
这么多年, 我烧瓷的手艺和祖父那一辈的师傅们比起来依然平平无奇,充其量只是个喜欢捏泥巴的怪女人。
但就算只能捏泥巴,我也希望我捧着的是家乡的土壤。
颠簸了半个月,我终于踏上了慈陵的土地。
但此时的慈陵已经和记忆里不一样了。
那一年我走之后,这里被敌人的轰炸机炸得面目全非, 昔日的十里窑场,现在满眼青翠,成了一阶阶梯田。
“妈,你说过的、养活了慈陵的瓷窑在哪儿呢?”
“在人们的肚子里呢。”
土壤就是一切,时至今日, 我才明白了祖父当年给我的教诲。
老瓷街的住民依稀带着当年的模样,战争让他们失去了很多, 也倍加珍惜我这个满面风霜的旧识。
生活依旧是它原本冷漠的模样。
大女儿走得早,二女儿忙着事业,一事无成的小儿子每天都盼着分家。
我的后半生被家庭充斥,浑然不知岁月的流逝,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孙辈的孩子们都很好。
小孙女经常把我旧时的裙子翻出来,希望我能穿上它……但我,已经很老,很老了。
不知为什么,年纪越大,少年时的经历就越发清晰,渐渐地,我不再记得丈夫那可憎的样貌,不再记得在金发碧眼的异国磋磨的生活。
女婿每年都要劝几次让我离开这座老宅子,但我不想。
……我还在等什么?
亦或是,我还在等谁?
老了,糊涂了……我得再多想想、多想想……
……
心灵剧场。
“……我听到了你的心里有钟声在敲响。”
“你为我感到悲伤,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故事。”
“我听得出众灵的心声,却听不到与我有关的过去。”
“我的故事和你的血脉有关,对吗?”
颜格听到了自己脑海里卢卡的声音,他很想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
但他无法宣诸于口。
就像他不能给爱丽丝哪怕一点希望一样,他不能让卢卡得到“永恒”。
“好吧。”卢卡已经读懂了他的回应,“那么,我将找到你。”
在他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的同时,颜格的剧场如同镜子一样碎裂开了。
“这边。”里昂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拉起他从某个平行的构造空间里走出来,进入了慈陵的活偶主世界。
入目是一片火烧云一样的夜色,那是人们举着手电、火把的光。
喧嚣的人们站上街头,鬣狗一样找寻着十三个盗贼的踪迹。
“紧张了吗?”里昂问道。
“不,我反而松了口气,卢卡告诉我‘他将找到我’,表示他至少此时此刻还不能找到我,也就间接说明了我们之前围剿活偶之王的策略是有效的。”
颜格有一种直觉,随着爱丽丝的消亡,活偶们再也无法从空间上定位并准确分辨出人们,也即是说,即便本周不弄这么一场猎杀盗贼的游戏,他们也不必要再经历猎场。
不过,往糟糕的方面想,卢卡也可能是趁这一周的功夫收集爱丽丝关于“操纵空间”的力量,这样的话他们下一周的空间坐标在卢卡眼里就无所遁形了。
“……这就是我所猜想的,时限只有一周,只要我不主动和他建立联系,他就没办法跨越空间的局限找上我。”
“那么你有挑战他的腹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