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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没有。
颜格差点没绷住表演的状态,但从活偶的角度,似乎很能理解这句话……毕竟,这里虽然每天都在发生流血事件,但活偶依然期待着人类的爱,也在用它们扭曲的方式爱着人类。
“他,是那个,你等待的……唯一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颜格竟从疯子张的声音里感到了一丝微弱的羡慕。
黎鸦没有再出声,停顿了一秒,颜格像个木偶似的点了一下头。
“你很、幸运……希望,公主也能,顺利找得到。”疯子张站直了身子,缓缓回到巡查组里,“你、走吧。”
其他巡查组的活偶们转过头去,继续巡查别的病房,而颜格推着黎鸦趁机回到了他们两个本应待着的病房。
“躺好,等这一波完成之后,就去找那三个被囚禁的医护人员。”
到了病房后,颜格立即恢复正常,把黎鸦连人带白布抬起来扔到病床上,然后身上遮挡病号服的白大褂脱下来一卷塞到抽屉里,踹掉了运动鞋往病床上一躺拉,拉下了隔离帘。
黎鸦先从白布里伸出一根手指,勾着边角缓缓拉下来,露出被蹭歪的墨镜,随后摘下墨镜半坐起来。
“你刚刚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颜格那头停顿了一下,想起那句关于“唯一的人”的话,道:“那是活偶之间的执念而已。”
黎鸦:“他说‘希望公主也能顺利找得到那个唯一的人’,这表示现在公主还没有找得到——问题是,种种迹象表明,我们每周收到的婚礼请柬应该就是爱丽丝和卢卡的婚礼,他们就在这座城市里,甚至两边我们都见到过。”
哦,是在说这个事。
颜格沉默了一下,道:“你的想法是?”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公主找不到那个‘唯一的人’?有什么力量阻挡了她和卢卡的见面?”
这座城市里所有的活偶大概率都是接受了他们的力量才活化的,在这里他们就像神一样,还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他们?
颜格沉思了一下,迟疑道:“或者……爱丽丝公主等待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卢卡’,而是一个人类?”
但颜格马上又觉得这个猜测不太靠谱,因为“第一乐章”里开头四句就说明了,卢卡和爱丽丝公主之间存在一个悲惨的爱情故事。
“城堡里有两个瓷娃娃,阁楼上公主陪伴卢卡。
恶人夺走公主回了家。我诅咒一个又一个他。
乌鸦把卢卡的眼啄瞎,老鼠们高唱她嫁人了。
荒野里骨头长满野花,垃圾堆的盛宴开始了。”
又默念了一遍第一乐章的内容,颜格摇摇头:“逻辑对不上,第一乐章里应该是揭示了卢卡的过去,我是这样解读的——他曾经和爱丽丝公主同样作为瓷娃娃被慈陵的大户人家收藏,但有一天洋商看到了爱丽丝公主,就将她买下了带去了海外,被夺走了爱人的卢卡因此心怀怨恨,还……”
黎鸦:“还被抛弃过。”
颜格唰一下拉开帘子:“你怎么知道?”
黎鸦:“你家里是做陶瓷的,应该知道像顾家这样的陶瓷业龙头,都有相应的行规——所有的瑕疵品、残次品,都不应存在。在‘公主嫁人’之后,卢卡的脸上曾经当众出现了一道裂痕,他本来应该被摧毁,但当时恰逢慈陵过兵,战乱之下,顾家只带走了其他保存还算完好的陶瓷伶人,把他这个残次品扔掉了。”
也就对应了后半截的乐章,为何如此描述卢卡。
他因为脸上的裂痕,被丢弃在长满野花的荒野里,乌鸦啄走了他的眼睛,绝望地看着他的公主被带往了天空的彼方,那个他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那是一切怨恨的源头。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颜格问道。
“因为我爷爷那时候是慈陵的名伶,正好当时顾家和一个买办结亲,就被请去唱一台戏。也有幸见过十二伶人的完美演出。”黎鸦露出回忆的表情,“之后过了几十年,时局安定下来,我爷爷在古董市场遛弯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陶瓷人偶,一下子想起来当年的事,就毫不犹豫地掏了大价钱买回家打理了。”
颜格的眼神顿时难以形容:“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卢卡他……他在现实世界,或者说在你那个时间线里——”
黎鸦点了点头:“嗯,是我家的收藏品。”
有一瞬间,颜格起了杀心。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黎鸦:“我那时候正准备开演唱会,在地下室想找备用琴弦,刚拉了一曲斯卡布罗集市,就发现玻璃展示柜里爷爷的陶瓷人偶不见了,再一出门,哇哦新世界。”
颜格:“拉了一曲人偶就活了,你是女娲吗?”
黎鸦:“就结果论来看,这么讲也没什么毛病。”
颜格捂住额头平复着无名火:“从情感上来说,现在慈陵发生的人命你要负一半刑事责任。”
黎鸦:“作为你等待多年的‘唯一的人’,至少给个弥补的机会吧。”
空气再次凝滞,不过好在此时门外的巡查组已经游荡到了最后一个病房,颜格趴下了盖住脸,别别扭扭道:
“把眼镜戴上吧,别着凉。”
……
“现在报时,21:30分,请巡查组医护人员回到各自的科室坐诊,各位病人可以任意活动,到每个门诊接受医师们的特色诊疗~半个小时候,巡查组将会对全院病人们开始康复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