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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学生忙完了涂鸦, 摆好姿势刚要开始合影, 忽然一阵汽车引擎声传来,一辆黑色轿车轧过大门口, 停在了照相的人与合影的人中间。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西装, 油头粉面的男人。
“小美女, 这儿的陈老头呢?”柯经理不客气地问着,他看了看表,六点他还有个陪主管的饭局,必须尽快把这处美术馆的拆迁合同签下来。
学生们撇撇嘴,显然知道这个柯经理的大名。
富华房产想要在这附近搞开发, 刚计划去拆了老城区的五岳真人庙,就忙不迭地想要对他们这里的地皮动手。
美术馆门口,一处用胶布贴着玻璃的传达室里,有个老头走了出来,见了柯经理, 立时面露不安,对那几个学生道:“小李、小霞, 你们那些画挂在这儿就行了,快回学校去吧,天黑了不安全。”
“何爷爷……”
柯经理看了一眼那些学生,尤其在两个长得漂亮的女学生身上转了几眼,点着了一根烟,道:“不走就留下呗,哥哥请你们去大饭店吃饭。”
学生们怒目而视,但也不敢多说话。
毕竟这人背靠着富华地产这座大山,谁也不敢惹。
催走了那些女孩子后,陈老头垮下脸:“柯经理,这块地,孩子们的画儿都挂在这儿呢,十几年下来,存了有几千幅……劳您再和薛总说一说,是真的不行。”
柯经理冷笑一声,夹着公文包跨进这座美术馆。
一进门,就有一股颜料伴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地方原来是一片老纺织厂仓库,附近的艺校经常有学生过来带着作品做展览,陈老头就在门口收一些便宜的门票,拿来的钱处理做维护,就是喂流浪猫。
柯经理用皮鞋踢了一脚门口一只睡得正熟的三花,惹得它喵地大叫了一身,炸着毛跳开,才转过头对陈老头道:“哎我说啊,你靠着这破美术馆,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住着出租屋,租金都交不上,我要是你这把年纪还这点积蓄,早买瓶农-药一了百了了。”
陈老头名义上是馆长,但美术馆不盈利,他日子过得也清贫。
闻言,陈老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在这儿,这些孩子每天还能陪着说说话,我走了,就没了,彻底没了。”
“你是没听懂还是装的?”柯经理把烟头在手边一幅油画上摁灭,教陈老头好一阵心疼,“丑话说在前面,周围的电路供水,我们集团已经盘下来了,再不识抬举,给你那七万块钱你是一毛都别想拿到。”
陈老头嗫嚅着道:“不是钱的事……”
“就是钱的事,这社会上所有的事都是钱的事,你就是一看门的,还是什么大艺术家吗?”柯经理看了一眼那张油画下面挂着的学生信息与照片,忽然语调里带起了两分恶意,“这姑娘叫小霞是吧?我们集团最近招公关,正好我和他们职高的老师很熟,给她介绍点‘好工作’怎么样?”
“别、别……”陈老头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一咬牙,道,“别对孩子们下手,我……我这就去拿地契。”
看着陈老头离开的背影,柯经理脸上浮现出笑意,回过头瞥了一眼被他用烟头烫过的油画。
油画上有三个蓝衣服的小女孩,像是什么电影的二次创作作品。
中间的小女孩眼睛被他用烟头烫了个窟窿,看起来有些鬼魅。
“呸,什么艺术,一帮作精。”
柯经理吐了一口痰,翻开公文包里的项目,从上往下,在“老瓷街”、“五岳真人庙老城区”下面翻出了“徐家巷美术馆”的表格,打了个勾。
等到今年的项目落定,他不止有奖金,还有上百万的回扣可以拿。
“还是得老子出马啊……”柯经理走到卫生间撒了泡尿,顺便打了个电话,“喂?建坤呐,是我老柯……废话少说,你那老丈母娘点头了没啊,老瓷街那片地皮我们薛总很重视的……”
柯经理推开门走出卫生间,听着电话里的赔笑,神色有些不虞:“不行就找马总的人来弄一下,那老太婆那么大年纪了,摔了碰了出点事很正常啊……脏什么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等遗产到手,那顾家天天想发财的小子还不是随便你拿捏……喂?喂?”
话说到一半,电话里就剩下了忙音。
柯经理一看,发现手机原本满格的信号突然空了。
“何老头?姓何的?”柯经理忽然觉得这美术馆里阴风阵阵的,走到何老头的办公室一看,里面空荡荡的。
“妈的,这老杂毛不会跑了吧……”柯经理大为光火,正要出去找个究竟,刚一上车发动引擎,就看到一辆巴士车堵在了门口。
车上下来足足二十个人,都是一副神情肃杀的样子,手里拿着各种刀-具和钢管。
柯经理吓了一跳,等到那些人走近前照灯的光线里,看清他们的面容,这才长吁一口气,下了车。
“马总,您怎么亲自来了?还穿成这样,我还没劳您老动身呢……”
他殷勤的走过去,掏出一包好烟递到人群中为首的一个微胖中老年面前。
“小柯?”马兆军没有接他的烟,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
柯经理察觉到一丝古怪,全场的人只有他一个人穿着西装,其他人都是一副轻便的运动服打扮。
“怎么了马总?”柯经理有些迷惑,看了一眼他们每个人戴着的红色的、有着花朵和象牙组成的袖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