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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况且这么多年,她也该找个倾诉口了。
练云坐到兰纳身边,手臂放在桌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小时候也是像莉娜一样,生长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落。”
她出生不久便失去了双亲,祖父祖母也早就离世。
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全靠村里的百家饭。
或许是民风的原因,她的村子很和谐很温暖,每个人都不例外。
从她无依无靠,直至她成长到上学的年纪,她每段时间会去一家村里的婶婶伯伯或者爷爷奶奶家里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表露出对她的一点点嫌弃。
每家每户都把她当作自己亲生一般对待。
到了上学的年龄,每家每户分担她的学费。
但事情开始慢慢变得不同。
她需要去山外面的镇里上学,那里的人听说了她的家里情况,渐渐有了单纯却残忍的小孩子,他们会成群结队地嘲笑她没爹没妈。
当村里派人给她送学费时,他们会“偷偷”议论她是村里的“大毒瘤”、是累赘。
当时的练云听不懂他们的意思,却也慢慢生出愧疚羞赧的感觉。
但回到村子里,见到热情迎接她的大人们,见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小小年纪的练云就羞愧地把这份感情压到心底,像从前一样对待他们。
莉娜怔怔地看着平静诉说的练云。
她和姐姐很像,但是又不一样。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村子里,她和她的兄弟姐妹们都在村子里长大,从来没有人会说他们是村里的负担。
或者说,他们不会听到这种声音。
可她现在只是第一次听到,就觉得心里又酸又涩,还有种难以忽略的羞愤。
而姐姐呢?
她听了那么多年。
练云朝她安抚地笑笑。
“这种感情,维持到我上到大学。”
“就是一种高等学校。”
但她的成绩只够上一个普通的一等院校,学习自己想学的农学类专业。
尽管她的成绩对于从村里走出来的学生来说已经足够好。
但她仍有很长一段时间为自己的成绩感到愧疚难堪。她寄托着全村的希望,却没有拿到优异的成绩。
尤其是村里的众人看到她的录取通知书后的惊喜与高兴。
她面上笑得没心没肺,却心如刀绞,恨不得钻到地底下。
村长爷爷摸着已经比自己高的练云的头发,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我们村出了一个大学生啦。”
练云乖乖地笑着。
身后的手却恰进肉里,强忍着泪水。
是村子里出了一个没用的废物,才对。
后来直到上了几年大学,她会回村过节,但从来没有问出自己的问题——大家会对她感到失望吗?
其实不用问,练云也会猜到他们的反应。
怎么会呢?
她真的就是他们每个人的孩子。
“是我自己一直过不去这关。”练云笑着着,眼里却难忍地蓄了泪水。
“直到最后,我也没能问出那句话。”
那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在她即将毕业前的一个夜晚,她接到了镇里打到她手机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语气很急,却吞吞吐吐,似乎很难说出话。
最终对方只留一句,快看看你们村子的新闻。
练云穿着薄薄的睡衣,却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秋夜,她跑到刮着冷风下着暴雨的阳台,高高举着手机搜着信号,上衣被淋湿了也感受不到。
新闻页面终于跳转出来,第一行明亮的黑色大字猛然跳出,刺得她眼泪止不住——所在山中的xx村于今晚发生泥石流滑坡,山体断截滑落。
全村,无一幸免。
……
等她赶到,只有一片废墟。
雨一直没停。
从山体滑坡,下到救援难以施展的地步。
她的亲人,就在那一堆又一堆的泥土砖石下。
她伸出手,机械一般重复着用手挖掘碎砖混杂泥土的动作。
直到救援人员把她拉开。
“后面的事情就没什么可讲了。”练云耸了耸肩。
无非是她就此一蹶不振,混了个毕业证然后咸鱼躺,毫不光鲜的经历。
如果不是系统选中了她,她或许现在还躺在床上,每个夜晚回想起自己的亲人们,哭到第二天眼睛肿得出不了门。
丝毫没有任何作用。
与其说她救了格里他们,不如说,这一切经历拯救了她。
练云说完这些,注意到了兰纳看自己的目光。
兰纳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怜悯也没有可惜。
他仿佛用眼神告诉自己,他只是知道了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