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一定公里数的路线，必须是两个司机一起替换着开车，防止疲劳驾驶出意外，卫平川技术是过硬的，但是组里的驾驶员还是不放心，没人敢搭班跟他一起跑长途。
    薛陈斌考虑了一下，给卫平川下了个任务。
    “你这趟安安全全的回来，这条线路就给你开，那个叫苏明西的小姑娘，只要她来岩城你都得捎上她，人家小姑娘自己勤工俭学挣学费生活费，你可不许表露出不耐烦，小姑娘是有自尊的。”
    卫平川唇角微微上扬，“嗯，那我以后都捎上她。”
    一旁的苏明西和舒未来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舒未来说：“明西，卫平川的车你可不能坐。”
    苏明西道：“薛叔都认可他的驾驶技术，轮不到你二组的人来管吧。”
    舒未来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苏明西，让她远离卫平川。
    反正这个未来的岩城首富将来是个残疾，她让苏明西远离他，到时候再想办法让苏明西被顶替高考后不要上访。
    不上访她就不会坐牢，再提醒她定期体检，她就不会死，也算是帮了她。
    “我说的是他的人品，他这个人心里特别阴暗，好几次跑到别人跟前，诅咒人家会死。”
    “我听食堂的黄如梅说，他养父卫宝民出意外之前回了趟金水县要离婚，他妈妈不肯离，他就诅咒他继父会死，你说他心里阴不阴暗，你还敢坐他的车吗？”
    苏明西越发看不上舒未来，如果她是穿书来的，就应该知道卫平川能梦到认识之人的死期，每次在梦里醒过来他自己也很痛苦。
    历冬菊从小就告诫他绝对不可以跟别人说梦，卫平川心地善良，才会忍不住提醒。
    舒未来却在她跟前污蔑卫平川内心扭曲阴暗。
    苏明西觉得，真正心里阴暗的是舒未来。
    她道：“你污蔑卫平川的谣言我不清楚，但是你跟饶丽花两个合起伙来欺骗我，想我继续留下来当小保姆，你觉得我现在会相信你吗？”
    “还有，我不觉得在乡下辛苦，你既然觉得城里好，你就好好呆着吧，我是不会回去的。”
    舒未来跺跺脚，不识好人心，等她坐牢的时候她就知道后悔了。
    ……
    苏明西就这样坐上了卫平川的副驾驶。
    卫平川开始了在车队积攒公里数和吨位数的资历，车子离开岩城市区，苏明西给他指路，告诉他从哪条路走近一点。
    卫平川摩挲着方向盘，眼睛正视着前方，突然开口说道：“我没有心理阴暗，没有诅咒别人去死。”
    他只是梦到了。
    苏明西说：“我知道，舅舅跟我说了，你小时候就梦到过我会在今年的五月掉到水库，那天你到水库，是想看看你小时候梦到过的人，会不会在这天落水，对吗？”
    卫平川咬着唇，双手捏紧了方向盘。
    在他小时候的梦里面，就梦到过十八岁的苏明西，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梦到认识的人会死，最多提前几天，但是苏明西却在梦里提前了十年，也是他第一个梦到的。
    村里人都说他是怪物，后来妈妈就不让他说了，说了也没用，他根本救不了，就像卫宝民最后也死了。
    但是苏明西是他第一个救过来的人，救了苏明西之后，他一直在岩城的街道转悠，想再见见，没想到她已经回了金水县亲妈家。
    他道：“我不是故意拖到你落水才去的，路上耽搁了，到水库你已经落水了。”
    “嗯，我相信你，谢谢你救了我。”
    自己的秘密被她知道，卫平川慌乱的同时又觉得没那么孤单了，回想女孩醒过来掐他大腿，脸上又红了，连忙收敛心神专心开车。
    可能是昨晚换了地方睡觉，没有睡安稳，苏明西有点困，想眯一会，她跟卫平川说道：“这条省道一直往前，大概再开一百多公里，进了下一个县城你喊醒我，我再给你指路。”
    “好。”卫平川应了。
    一百多公里，差不多要开两个小时，苏明西把座椅放倒，躺着睡了一会。
    卫平川侧头看了眼进入梦乡的女孩，跟一个算不上熟悉的男人同车，她竟然能放心的入睡，这女孩对他的信任，让卫平川唇角上扬。
    进了下一个县城他没喊苏明西，普通人坐车不记路，卫平川脑子里就跟有雷达一样，只要是走过一遍的路，不管是坐车还是自己开车，他都能记住。
    他也是金水县的人，上次从金水县坐汽车去岩城，他就已经记住路线了。
    刹车有惯性，苏明西揉了揉眼睛醒了，发现已经到了金水县的收购站。
    收购站已经准备装货，苏明西知道卫平川亲妈就在县城开小吃店，问他是不是回家吃。
    卫平川说要看着上货，不回去吃了，苏明西跑去买了份肉丝炒饭给他，上辈子这家伙胃癌晚期，这辈子要监督他好好吃饭、定期体检。
    卫平川要给她钱，“多少钱，我给你。”
    苏明西笑笑，“不用了，以后你再回请我吧。”
    上辈子，这男人为她花了天文数字的医药费，现在这一顿饭又算什么呢。
    苏明西毕竟跟过一个月的车，了解一点这里面的门道。
    她告诉卫平川，“上货的时候你要看着，防止他们以次充好换你的货，还有啊，封货箱之前要抽验，有的表面看着是一等品，下面都是歪瓜裂枣，你第一趟出车别出岔子，别给二组找茬的机会。”
    “嗯。”
    卫平川几口把午饭吃了，她这么关心自己，难道真要给他当媳妇？
    他急忙止住胡思乱想，红着脸没敢抬头，“那明天我还在这等你？”
    “嗯。”
    苏明西看了一会，未来岩城的首富，这会精明的跟个生意人一样，买了两包好烟塞给工作人员。
    收购站的工作人员看这年轻人老练的很，不敢小瞧他，加上有两包香烟，因此也客客气气的。
    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就算她不交代，卫平川也能应付自如。
    第6章
    从县城回齐云村必经的路口，苏明西看到姜蕙兰坐在分界处的石头上。
    她连忙跑过去，“妈，你等这儿做什么？”
    不好意思跟女儿说她做了个噩梦，梦到女儿回了岩城就不再回来了。
    吓醒之后，姜蕙兰跑到县城等女儿。
    不知道女儿是在县城什么地方下车，但是回村是必经过这个路口的，她笑道：“过来接你。”
    苏明西从记事起，饶丽花就没给过她母爱，她也渴望过的，现在亲妈都给她了。
    母女俩手挽手回到舅舅家，她顾不上吃家人给她准备的午饭，从斜跨的布包里把钱拿出来，一堆钱币堆放在方桌上。
    一百五十斤是送到岩城批发市场，按0.15的价格出货，合计22.5元，另外五十斤零售卖了18.7元。
    苏明西从零售的钱里拿出五块成本，一共27.5元给了舅妈。
    柯秀数着钱都不敢相信，原本还担心家里的荔枝贱卖，现在外甥女帮她们拉去岩城，比县城的收购价还多卖五分一斤呢。
    “明西，你可真能干。”
    苏明西被夸的不好意思，说道：“也是运气好，今年来县里收荔枝的是三组。”
    要是遇到别的组，就不一定这么好说话了。
    卫平川顶了三组老田跑了一趟金水这条线，如果顺利的话，以后往返都要坐他的车，苏明西把这件事告诉了舅舅和亲妈。
    “卫平川进了三组，今年恰好是三组跑金水县，这两个月都要坐他开的车了。”
    姜家之前误会了卫平川，还怀疑他精神有问题，现在弄清楚情况，人家做梦能梦到别人的死亡，虽然离奇但是救了自家女儿。
    姜蕙兰跟弟弟商量，“明天我去县城，给历冬菊道个歉，以前是我们误解她儿子了。”
    姜庆丰点头赞同：“做梦的事情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苏明西不知道两位妈妈沟通的结果怎样，反正第二天卫平川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卫平川是每天都要跑一趟，他早上六点在岩城发车，中午到金水县装车，十二点半返程，六点左右能回到车队，所以，他晚上都是住在岩城。
    苏明西是隔一天去一次，晚上在岩城招待所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坐车队的车，中午到家休息半天，第二天中午带着荔枝继续去岩城。
    连着去了两三趟，从五十斤零售到八十斤零售，第三次已经带了一百斤过去，在卷烟厂家属院门口能卖掉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她换到夜市去摆摊也能卖掉。
    才一个星期，手上已经攒了将近一百块了。
    时间也到了五月下旬，马上要开始预考，她得在岩城住几天准备预考的考试。
    预考可是件大事，预考通不过连高考都没资格参加，二中的预考通过率不到40%，也就是说有一大半的高三考生，在预考之后就可以放假回家了。
    预考通过的考生，才有资格继续备战高考。
    她跟家里商量了一下，住招待所不如在岩城租个短期房子。
    姜蕙兰和姜年庆都赞同，让苏明西这次过去把房子定下来。
    这次到了岩城之后，苏明西依旧留下一百斤零售，卫平川说道：“我先去队里交货，然后帮舅舅那份送到批发市场，再过来找你。”
    苏明西点头，“好，你快去吧。”
    ……
    苏明西刚把荔枝摆好，饶丽花找了过来，她右手还打着石膏，她这个状态没法上班、没法做家务。
    这一个星期家里一团乱，舒未来拿顶班当借口让苏景珠做家务，俩姐妹见面就吵，吵得饶丽花又想起苏明西的好处来。
    “明西，你还真在这里卖荔枝，跟我回去吧。”
    苏明西态度冷淡，“你又不是我亲妈，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我养你这么大，你不打招呼就跑，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说起这个，苏明西好笑死了，“你也没跟我打招呼，就跑到乡下忽悠我亲妈别来找我，你礼貌吗？”
    饶丽花理亏，十年前她是想过把亲生女儿换回来，跑到乡下一看，那小丫头痴痴傻傻的，再一打听二年级了成绩一塌糊涂，跟聪明漂亮的苏明西没法比，她就打消了换回来的念头。
    苏明西可是年级第一，今年准能考上大学，能给她长脸光宗耀祖，就算考不上，凭她的相貌能在岩城说一门好亲，将来家里能跟着水涨船高。
    前几天乡下那死丫头自己偷跑回家，还突然变的很聪明，让她回去不现实，饶丽花才想出折中的办法，三个一起养。
    没想到苏明西也来个不打招呼就跑，还自己跑到运输队领工资当路费，打得她措手不及。
    以前跟在她后面想得到她肯定的大丫头变了，她不会真把乡下那帮泥腿子当亲人吧？
    饶丽花不甘心放她走，先把她哄回家再说。
    “没说不让你走，你老师到家里家访，总不能让你老师在家干等吧，赶紧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