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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说一句,翁施就在心里默默反驳,没想到宋尧听完,却鼓了两下掌:“你挺适合到食堂干厨子。”
肖义宁心想,领导这是夸赞我言之有物啊,分析的东西如同美食一般,色香味俱佳。
“成天弄些火龙果炒香菜,做出来的东西虽然没法吃,”宋尧点评,“但胜在一个幽默。”
肖义宁也羞愧难当,操起一本书颤颤巍巍地捂住脸。
“到你了,说说看。”宋尧看向翁施。
好端端两个高材生被指派成了搬家工和厨子,翁施生怕说错了话,也被宋科长冷嘲热讽一番。
“我、我觉得……”翁施咽了咽口水,声音恨不能低到地底下,“我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怕什么?”宋尧眉心一皱,指节扣了下桌子,“现在不是你在说话,是你手里的证物在说话。它告诉你什么,你就传达什么。”
他面对专业的直白和凌厉反倒让翁施奇异地定下了心。
去伪存真、心无旁骛……
翁施再次默念八字箴言,抿了抿嘴唇,而后说:“首先从字体风貌来看,放大镜下并未出现不自然抖动,一些习惯性用法使用高度统一,比如‘他’和‘的’的简化字,以及省略号只标注三个点,可以判定为正常书写,并非伪造笔迹。从字迹特征看,书写左倾、字体偏小,字间距呈渐小趋势,行间距却相反;字迹形态较不规范,有上窄下宽结构,就算是柔性笔画也会用刚性手法书写。”
说到这里,翁施顿了顿,等着宋尧的反应。
宋尧面无表情,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从文痕来看,嫌疑人性格较为消极避让、封闭固执,很可能缺乏决断力,没有责任感,也说明他做事比较谨慎;”翁施接着说,“他善于分析,严谨周密,但在获得一定权利后很有可能膨胀,表面上可以很好的适应社会,实际上比较悲观。在写到家庭情况时,字间距较为紧凑规律,字迹也明显舒展,墨迹显示这一段停顿很少,书写很流畅,说明他对家庭应该比较满意,问讯过程中可以用这个作为突破点,为嫌疑人做思想工作。”
一口气说完,翁施屏住呼吸,又回到了小心翼翼的鹌鹑形态。
宋尧脸上没什么波澜:“完了?”
翁施点头:“说、说完了。”
宋尧忽然勾唇一笑:“挺能忽悠。”
翁施心想完了完了,宋科长肯定要让我去摆摊算卦了呀!
宋尧抬手一指鉴证室:“明天在里面支个桌子摆开……”
“宋老师,”翁施臊眉耷眼,蔫儿吧唧地说,“我不算命……”
“什么和什么!”宋尧把那本红彤彤的书一卷,在翁施脑袋上轻轻一拍,“让你支个桌子跟着干活儿。”
翁施愣了两秒,抬手一摸脑袋,惊喜地说:“真的?”
“假的,”宋尧咧嘴,“门口摆个摊算命去吧。”
翁施乐得脑袋直晃悠,刘姥姥住进大观园喽!
晚上回了宿舍,他和王明哲琢磨报销的事儿。
“宋科长人很好的,专业、认真、没有领导架子,”翁施边泡脚边说,“但我要怎么开口呢?”
“八十几块就报销实在不像话,”王明哲给他出主意,“你要不攒个五百一千的再报。”
翁施觉得很有道理,转念一想又有点儿惆怅:“那我明天又要早早起床。”
“既能让领导开心,又能展现你的手艺,一举两得么不是!”
翁施觉得王明哲很能安慰人,他一下就被说服了。
时针指向七点整,翁施盯着电视屏幕,从枕头底下掏出笔记本和笔。
“你拿账本干嘛?”
“我要记笔记的,”翁施眼也不眨,就连新闻联播片头曲也不错过,“向我们宋科长学习,提高精神觉悟。”
第4章 幸福的味道
翁施又起了个大早,先去菜市场买了新鲜肉菜,回宿舍在小厨房叮哩哐啷切菜炒菜。
王明哲叼着牙刷闻着味儿凑过来,关心道:“起这么早,累不累啊?”
“新闻联播里说了,劳动最光荣,”翁施一手挥动锅铲,一手擦掉鬓角落下的一滴汗,浑身上下沐浴着神圣的灿金阳光,干劲十足地喊口号,“劳动的人儿最可爱!”
“……”王明哲默默把空调往下调了几度,“汗别掉进菜里了,一会儿齁咸!”
翁施把炒完的菜分装进两个保温盒,王明哲好奇地问:“你自己也吃啊?”
“我给尚队长带的,”翁施笑出了几分羞涩、几分期待,“听说他今天出差回来。”
“你还真是他铁粉,”王明哲感叹,“那你给他做饭也报销吗?”
翁施摇摇头,坚定地说:“尚队长这份不报的,这是我给偶像的心意,不需要报销。”
他揣着两个保温盒,一路小跑到市局,热出一头细汗。
肖义宁和王冕依旧谈笑风生,翁施和他们打了招呼,放下包又揣起茶杯,面上看着是去茶水间打咖啡,实则是在刑侦队的玻璃外鬼鬼祟祟地打量。
尚楚的位置空空荡荡的,偶像怎么还没来?
宋尧早上遇见一只流浪狗,趴在他车前边碰瓷,他看在这家伙和赫鲁晓夫同是狗的份儿上,下车给小家伙买了些吃的,耽误了点儿时间。好容易风风火火踩着点赶到局里,门卫养的那只傻猫估计是在他身上嗅着了狗味儿,冲他张牙舞爪直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