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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小到反抗的能力都匮乏。
他想起季远和他呆在一起的那六年,不,确切的说是十三年。那段慢悠悠的日子像是阳光下曝晒蒸腾的水汽,纵然他在祈岳总被人斜眼,欺虐,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有季远,周遭的一切他都可以视若无物,只要季远陪着他,他好像就被嘉奖了至高无上的勇气。
护士过来找人去签署死亡证明,准备马上将季远送去火化场。
太快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季白凌上前抓住护士的手臂,央求着他能不能进去看一眼季远。他恍惚着想,也许不是呢?里面的人,也许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呢?即使他开口说这句话,但其实他是不敢去看的,被医院宣告死亡的方式总是来的温和许多。
护士带着怜悯的眼神安慰着这个神情恍惚的少年,但强调这是医院的硬性规定,不能家属见尸体。
死亡证明,墨黑的字印在洁白的纸张上,季白凌签名颤抖得不成样,他突然觉得荒谬,人在世上认真活过的这几十年的光阴,竟然就被这一张薄纸给否决了。
护士又叫季白凌去缴纳丧葬费和急救费用,在季白凌怔然的时间,薛洪升口里含一句“我是他的监护人”就随着护士缴纳费用了,留下Agnes和几个保镖看这里看着季白凌。
“我要杀了薛洪升。”季白凌将头靠在墙面上,轻描淡写地说,不知是说给谁的。他看着天花板上灼眼的白灯,眼前出现游离的强光刺激留下的光斑。
“你杀不了他,至少现在是这样。”Agnes平静地回答,“何况季先生,老板供你吃穿,这也是养育之恩。”
季白凌忽然笑起来,“对,你说得对,薛洪升是我亲爸。季远是什么?他什么也不是,不过是一个被我和我妈耍的团团转的可怜男人。”
Agnes眼神有一瞬的闪烁,“你意识到了就很好。”
“他为什么要杀了季远,季远本来就活不长了,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手上沾上血腥?”季白凌淡淡问着。
Agnes只是说,老板做事情一定会有他的理由。
季白凌能说什么呢,他只觉得滔天的无力感将他湮没。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弥漫的消毒气味让他想逃开,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什么也不面对了。
Agnes接起一个电话,最后扭头对季白凌转述道,说他可以走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注意安全,钱还是会按时打到卡上。
季白凌转身就走,却又被Agnes叫住,“还有,季远的骨灰老板会找人送回祈岳去。”
季白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他抬头看向青天白日,正午的阳光炽热的可怕,灼灼地像是要将他烧穿开来。
手机一阵震动,他拿起来一看,是秦往。想也没想的,就划过了拒听按钮。原地在街边一家文具店的檐下角落躲着,眼前是匆匆行走的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鞋子,脚步如飞,他好像只能看见移动的残影,每个人都有要去的地方,都有要回的家。可季远为了荫蔽他所搭建的那个狭小温馨的家,季白凌却永远,永远回不去了。
此时此刻,他才有实感,好像季远是真的不在了。
季白凌恍然地想起一些琐碎的小事。
小学五年级时他被班里的男孩因为一些莫名的幼稚原因用石头砸,一块又一块地砾石打上他彼时还孱弱的身体。当时的季白凌不会还手,能做出的最大反抗就是躲避,就是逃跑。他踩着泥洼一路跑回了家,季远瞧见他满身伤痕的样子,并没有安慰他,而是责备,他说无论怎么样,一旦遇上这样的事,你该做的就是还手,就是要让别人不敢再欺负你。
现在想起来季白凌也觉得这样的教育理念实在太过激进,其实季远并不是一个崇尚暴力解决问题的人,相反的,他待人极温柔。可面对着那样懦弱的季白凌,季远能想到的让他变得勇敢的唯一途径,让他站出来能够为自己而活。
季白凌想着那些人是怎么排遣苦闷呢?
于是他走到小卖部去给自己买了一包烟,手随便向货架上一指,拿到手里看见是一包中华。
在点燃那杆烟时,脑子里还有一瞬的迟疑。旋即他晃了晃脑袋,想要甩开自己那些幼稚的想法,毕竟这有什么关系,现在他没爹没妈,又有谁会管他呢?
好苦。
一股浓郁的苦味瞬间占据了他全部味蕾,焦油尼古丁过重,在舌苔上留下苦涩的痕迹。他装模作样地吸上一口,不得章法的速度导致烟气呛进气管里,引起一阵咳嗽。这咳嗽来势猛烈,气管里的烟气也遣不完全,鼻端被刺激,将他逼得眼泪也簌簌掉下来。
为什么那些大人会热衷于吸烟,热衷于啤酒,尤其在是想要排遣寂寞苦闷时,他以前一直不明白。当人自己已经处于苦闷的境地时,竟然还妄图借助这些苦涩的东西的力量,不是雪上加霜吗?
但现在他好像有一些明白了。
季白凌蹲在檐下一边乱抽着一支烟,一边狂热地落着泪。吸一口又被呛得流眼泪,周而复始,在这样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