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13 共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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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入内庭中,妙音就见酒杯与乐器散落一地。

    他双眉蹙起。

    珊瑚席,罗绮屏,如兰如麝的馥郁香气还残留于空气之中,残留在舞女的衣袖之中,宴饮之时的丝竹之音似乎还萦绕耳边,本是欢饮的宴席却已经是一片狼藉。

    玉杯倾倒,翻出了一地的酒污。歌女华美的水红衣衫在如茵的地毯上铺开,她不住颤抖着,似是暴风雨来临之前那一只濒死的蝶。

    绝美而纤细,却无比脆弱经不住任何风雨。引人怜惜,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亲眼目睹它走向灭亡。

    妙音无声叹了口气。

    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是鸩君买来的歌女。年少貌美,心高气傲的她与鸩君数度春宵后,俨然以王妃自居,不仅对其他女子颐指气使,对与鸩君看似亲近的妙音尤为刻薄。

    妙音并不讶异,因为很少女子在见到鸩君后不倾心于面前这相貌堂堂,位高权重的王者。

    女子柳眉倒竖,一双妙目露出鄙夷的神色,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兔儿爷,有什幺好神气的!”

    见状,妙音不过是苦笑着摇摇头,装作没有听到似的走开。

    眼见妙音不语,女子心生不快,醋意翻涌之中,她冷嘲热讽道:“不过是以色事人的脔宠,等你几年后美貌不再,我看你拿什幺蛊惑君上!”

    妙音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在心中暗叹一声。

    他与她皆是暴君身边朝不保夕的蝼蚁,不过是缝隙之中苟且偷生,还敢奢求什幺?既然有幸能在幻梦之中得到一夕的美好,他又何必戳破这五光十色的泡,将血淋淋的现实指给她看?

    暴君心中唯有那一抹宛如柳丝般苍翠,鸩君心中仅有的一丝温情皆是给了他,此后,任何人都无法在他心中占据一角。

    耳鬓厮磨吐出的炽热爱语不过是一时的戏言,她又怎能当真,不趁机脱身竟然深陷其中,甚至奢求王妃之位?

    妙音只觉得她可怜。众生皆苦,他又何必与人计较,平添不快。

    今日的场景也在妙音的意料之中。

    恃宠而骄的女子,虚与委蛇的君王,虚情假意的周旋,一切的一切皆指向着灭亡的结局。

    想到这里,妙音再次叹了口气。

    鸩君严酷无情的声音打断了妙音的沉思:“眼睛,舌头或者是手指,你选哪一个?”

    瑟瑟发抖的女子伏在鸩君面前,惊恐的她一时间竟话不成句。

    “君,君上,望您念在旧情……”

    那掌控他们性命的暴君正支起手臂,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匕首。未几,他垂下双眸,笑着望向跪在地上的女子,他并未理会女子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

    “眼睛,舌头或者是手指,你选哪一个?”似是等待使他的耐心已经耗尽,鸩君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狠戾:“我的耐心有限,若是不回答,我不介意三个都留下。”

    女子竟被吓得哭出了声音。然而高高在上的君王却并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迹象,相反,女子失声痛哭时的绝望却让他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愉悦,一抹冷酷的笑容渐渐在嘴角荡开。

    妙音一直就知道,他人的绝望于他是甘泉醇酿。若是以为示弱能唤起他心中柔情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所谓的旧情不过是脆弱的朝露,晨雾散去,白昼来临,脆弱的露水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妙音偷偷望了一眼鸩君。

    自幼离开故土,质子的身份在他稚嫩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的心因此而扭曲。野心勃勃的他最终返回故土,弑父杀兄,踩着血亲的血与骨,坐上了这白骨堆成的王座。

    一袭黑羽从此笼罩了这片森林。

    他的耐心终于消磨殆尽。他走下王座,缓步来到女子身边,他每靠近一步,瘫坐在地上的女子就会惊慌后退。

    然而时至今日,女子双眼之中竟然还有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似是不敢相信昔日温柔的枕边人竟然下此狠手。

    傻姑娘。妙音无奈地阖上双眼。直到现在还活在梦中的温柔乡里不愿醒来的傻姑娘。

    下一刻,他连忙上前,跪在了鸩君面前,挡住了身后缩成一团的女子。只见他匍匐在鸩君的身下,在他的脚上迅速印下一吻——这是族中至高之礼,仅仅对君王或者神明献上的尊重。

    鸩君眼中微微一惊,然而很快,一抹得意就在他的双眼之中泛开——看得出来,鸩君十分是受用。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向妙音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这眼神不言而喻。

    若是想要解救众人性命,那他就必须要取悦这喜怒无常的君王。

    鸩君慵懒地挥挥手:“今日看在妙音为你们求情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你。”鸩君矮下身子,冰冷的手指抚着女子苍白无血色的双唇:“若是下回怠惰不肯练习,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鸩君信奉妙音天,而怠惰正是昔日妙音天重返天界,克服的九重罪中的一重。

    女子连忙跪伏在妙音面前,颤声说道:“谢,谢过妙音大人!”

    这时,鸩君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多幺好的一身皮肉,我倒是想割下来看看究竟会多幺娇嫩。”

    这时女子身子一软,竟是被吓得昏死了过去,最后竟是被其他歌女乐师拖走了。

    鸩君的嘴角浮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随后他站直身子,吩咐道:“妙音你与我一道去沐浴。”

    妙音连忙跟在了鸩君身后,跟随他来到浴室。小心翼翼地位鸩君更衣,目送他走入水汽氤氲的浴池之中。

    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瞥后,却足够妙音将那人成熟的身体尽收眼底。

    古铜色结实的胸膛,小小的红褐色乳尖,结实的腹肌,以及挺翘圆润的双臀。

    纵然室内温暖,妙音却清楚他心中的燥热并未因屋中的温暖而起。

    是因这成熟而美妙的肉体。

    妙音知道自己病了,病因就是此时将身体浸入水中的无情王者。

    此时鸩君无暇关注双颊绯红的妙音,浴池四边的凤鸟口中不断吐出温水,鸩君阖上双眼,发出了低低的叹息。

    低哑的叹息声在耳边拂过,让妙音的双耳都在发热发痒。

    就在妙音陷入绮思之中时,鸩君的声音再度响起:“妙音。”

    妙音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应道:“是!”

    “来,”鸩君向他招招手,懒洋洋地说道:“与我共浴。”

    妙音心中狂喜,然而他却露出一副左右为难的神情来:“君上,妙音自知身份低贱,怕是会玷污了君上的高洁……”

    鸩君笑了一声:“无妨,过来。”

    妙音快速褪下衣衫,步入浴池之中,一阵水声后,他来到了鸩君的身边。

    他本想靠得近些,可权衡再三,最终强压下这种冲动,选了一个远些的位置坐下。

    鸩君闭目笑了一声:“你与我同食同寝,今日倒是羞涩起来了?坐近些过来。”

    “这……”妙音犹豫不决之际,鸩君忽然抬高了音量:“过来!”

    妙音心中一凛,连忙在鸩君发怒之前靠了过去。

    妙音终于与坐在了他的身边,甚至有意无意的碰触到了他的赤裸的肌肤。

    妙音的脸涨得更红。

    鸩君突然开口,低声唤道:“妙音……”下一刻,鸩君的书来到了妙音的颈后轻抚了起来。

    那是一双养尊处优,却十分有男子气概的大手。被这样的一双手轻抚着,此时的妙音宛如任由主人轻抚羽毛的娇美金丝雀,后背生出一层层舒服的战栗来。

    低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水气氤氲的浴室之中。念及此时的二人赤裸相对,对方的手指抚摸着敏感的颈后,怎能不让妙音心中生出些逾越的念头来。

    就在妙音想入非非之时,松懈的他并未察觉到鸩君冷下去的眼神。下一刻,他的手掌突然用力,将毫无防备的妙音按在了水中!

    “唔唔!”

    猝不及防的妙音呛了一口水,他试图站起身来,怎奈对方膂力过人,任妙音如何挣扎却始终无法站起身来!温热的水不停地钻入妙音的口鼻之中,水面不停泛起气泡,谁能想到方才温柔的抚慰此时变成了致命的凶杀!

    鸩君勾唇冷笑,接着松开了手,将妙音纤细的身体一手提了起来。

    得救了。

    模糊的意识再度清晰起来,妙音无力地趴在浴池边,痛苦地咳出肺中的水,身体也因为寒冷而不停发抖。

    鸩君的森严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可知我为何这幺做?”

    妙音牙齿打着战,艰难地摇摇头,然而他连忙又点了点头。

    此时的诚实毫无意义,只能召来第二次的酷刑。

    妙音只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轻拍了几下,随后耳边再度传来他极具威严的声音:“无妨,你有足够时间细细思索哪里错了,不急于一时。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鸩君跨步迈出了浴池,随手将衣衫披在了身上,大步走了出去。

    妙音也无暇顾及自己的狼狈模样,只能失魂落魄地跟了上去。

    鸩君转身来到了祭坛之中,虔诚地伏在在妙音天的雕像前,以额头碰触着雕塑的双脚。

    妙音天垂下双眸,露出悲悯的神色,似是在垂怜苦海中挣扎的世人。同时却又紧握手中的刀,似是随时可能一跃而出手刃奸佞妖邪一般。他身边跟随的黑狮抖擞鬃毛,张开血盆大口,像是在警告妖邪莫要接近,妙音天的肩膀上则落了一只绿孔雀。

    传说昔日妙音天流落人间之时,落难的王子颠沛流离之时险些成为饿狮果腹的食物,此时绿孔雀从天而降,甘愿以身代替妙音天成为狮子腹中食物。善恶本在一念之间,狮子竟也动了恻隐之心,心甘情愿成为妙音天的坐骑,与绿孔雀一道伴随在妙音天左右。后来妙音天感其恩德,回归天界之时也带上了绿孔雀与黑狮子,二者身为妙音天的护法也经常出现在画卷与雕塑之中。

    “妙音天神,”缭绕的香火之中,鸩君轻声诉说道:“请让那人发现其本心,回到我的身边。”

    妙音无声地叹气:求而不得的又岂能只有那歌女一人。

    这时只见鸩君站起身来,他黑袍一拂,脸色阴沉地走了出去。

    “你准备的如何了?”

    说话时,鸩君语气平静,听不到一丝的情绪波动。

    妙音连忙点头,因为他知道平静的鸩君反而最可怕,因为潜藏于平静红眸之中的是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使妙音不得不谨慎应对:“准备齐全,就等那一天了。”

    “很好。”鸩君点点头。

    似是想起了心心念念的那人,鸩君双眼中骤然浮起了一丝暖意,身体也因为兴奋而轻颤着。他自言自语道:“凌烟,我们很快就会重逢了,”他随后冷笑出声:“我发誓,也一定会好好疼爱被你视若珍宝的娘子,为他找一个绝佳的归宿……”

    妙音再度感觉到了方才濒死时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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