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63
生到死,便是整个妖族兴盛衰亡的过程,他生前,妖族上下团结一心,誓要复兴妖族;他死后,妖族迅速落败,整个妖族至今都在怀念和寻找他。
当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若真要说,那便只有王女唐棠了。
然而景颂却摇了摇头。他说:“你太小看他了。如果你了解他,就会知道……他为什么而恨了。”
“我的确想不到他有什么可遗憾的。”伶轻声说,“不过,既然他有遗憾,为什么不接受穿书局的邀请?”
“是憾恨。”景颂强调道。遗憾和憾恨,一字之差,却天差地别。恨之一字,写来简单,却是与“爱”并列的,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
“都行。”伶说。
景颂笑了笑:“我能抽烟么?”
“随便你。”伶又说,语气不无讥讽,“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于是景颂点燃了香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在夜色之中,一点红光闪烁:“我更愿意你拒绝。”
伶说:“我也想拒绝。”
似乎他们之间无论谈论什么,最后都会回到这个无法回避却也无法解决的问题上来。
景颂道:“你知道妖王牧行之是怎么死的么?”
伶曾经看过这个世界人类和妖族的传说,关于这位妖王的结局都大同小异:“据说他早年行军时曾受过重伤,勉强将养好身体后却坚持跟随军队开拔。”行军何其艰苦,即使他是将军是妖王也没什么清闲可享,“沉疴宿疾,积重难返。他是死在病床上的。”
“原来他们是这样传他的。牧行之的死……跟他们说的差不多,不过,没这么简单。”景颂说。他若有所思地抖了抖烟,雪白的灰烬落在西装上,沾了一点灰,却转瞬变得崭新如初,时间在这里一方寸布料上倒转。听着平日里熟悉的人和事被传成光辉灿烂的传说,又是怎样一种感受呢?
“难道是毒?”伶不由得想深了些,“如果妖王是被毒死的,怎么妖族没有反应呢?”
“不,他就是病死的。跟你说的一样。”景颂又吸了口烟:“不过,他的憾恨,不是倒转时间可以解决的,不是穿书局可以解决的,甚至不是他和唐棠能解决的。”
“我还以为穿书局是万能的。”
“人们也常说时间是万能的。”说到这里,景颂自嘲地笑笑,“要我说,真正万能的东西,该是人心。”
这话伶就不想接了,有些话说到底两人都烦。
于是伶重新将注意力投向远方,风吹起她的长发,她随手一绞,搭在肩上,望向远处。这里没有现代城市那种璀璨而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却也有人点上灯笼挂在街巷,星星点点,万家灯火,或许今人古人总有相同之处。
稍顷,穿着兰花纹白衣的男人从屋里出来,伶认得他,不仅认得他,还对他印象深刻:是时竟遥。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随手整理衣领,伶惦记着屋里的唐棠,刚要开口问,时竟遥摆了摆手,他似乎明白伶想问什么,却只是微笑,并不多说。
这时秦流从旁边脚步匆匆地赶来了,附在时竟遥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时竟遥点头之后,她又转过头,对景颂和伶道:“弟子们已经将房间收拾好了,天船上条件比不得天玄宗内,二位若有什么问题,只管找弟子便是。”
景颂咬着烟,瞥了时竟遥一眼知道这人出来做什么,便直接问:“还有什么想问的?”
时竟遥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道:“妖王在哪里?”
“他在这个世界用过很多身份,但都追寻着唐棠的脚步。”景颂说,“就我所知,他在空蝉派山脚做过茶楼里讲书的说书人,在天玄宗做过峥嵘峰大弟子,也在药王谷做过求医寻药的狼妖。他最后给我留下的消息,便是在药王谷,他在那里遇见了自己做妖王时的好友,准备借着好友的人脉改换身份去往唐家。再之后,便没有了消息。”
药王谷……是那个曾给流光仙尊留下只言片语的大妖。还有牧行之口中那位好友,时竟遥记得在天玄宗时,蛇雪曾经提到过,妖王牧行之为自己取的人类姓名是以好友的姓为姓的——姓牧的好友。
而且,流光仙尊也提到过,当时带那只妖去药王谷的人,便是牧修远。
牧修远,也是牧行之的养父。如果他就是那个好友,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牧行之所用的最后的身份,是狼妖。
时竟遥将目光投向了天船之下的小山村。要找一只妖的线索……还有什么比去妖城更快的呢?
时竟遥向景颂道了声谢,送他们一路去了客房,三人走到一个岔路口,伶终于忍不住,道:“时竟遥。我记得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在你的任务里,我跟着唐棠。”
时竟遥点头。
伶便说:“你也别怪唐棠,穿书局的工作就是这样。更何况虽然只是工作,但她从来没有糊弄你们的意思,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得到,她是对你好的,只是……”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