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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全然没有变化,如我离去般那样。”
“师尊……”云中任俯下身,他拉起唐棠的一只手,将之贴在自己的侧脸上,仿佛借这个动作感受她鲜活的体温,他语气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如何温柔,“您离开之后,我在百鬼阁呆了一年。第二年,天玄宗来人,将我救走。天玄宗的时掌门想要复活一个人,我也想。所以,我们达成了合作,他让我做了药王谷的谷主,药王谷的医书、药材、医修,尽数供他使用。”
唐棠沉默了。她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时竟遥的手笔,但细思之下,这又是理所当然的。
云中任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拉着唐棠的手一路向下,放在自己腹部的丹田处:“时掌门劝我说,古往今来复生之路是逆天而行,即使成功,也要以千百年计。所以我想,您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不知道。如果不成为修者,如何等得起?”
那是一个无风无雨的冬日午后。云中任从禁书中抬起头,仰望着窗外因为没有灵力供给,枝头变得光秃秃的杏花树,突然意识到自己又长了一岁——他用什么去等流光仙尊的复生?用他那可笑的凡人寿岁吗?
所以他将流光仙尊的尸骨挖了出来,将她的灵根换给了自己。如果不这样,他该怎么抓住那漫长的等待的时间?
“师尊,如果您想要回自己的灵根,我现在便剖出来还给您。”
唐棠说,“我不想要。我只是想说……”
流光仙尊的壳子已经死了,她不想要那个壳子的灵根。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也无法接受一个灵根,否则唐家人早就给她一个灵根了。
云中任定定地看着她:“想说什么?”
“……我想说。”唐棠轻轻地说,“我没有教过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这一点上,云中任是不同的。沈流云也好时竟遥也罢,甚至连牧行之,当她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定了性子,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看法,虽然唐棠也在改变他们,但她的那些身份并不能用“教导”这个词。
只有云中任,她是他的师尊。即使只有一年,即使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名分,但唐棠是真的把他当做弟子看待的,也是真的想要做好一个师尊。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短短的一年里,唐棠带他认识这个修真界,教他怎么用凡人的身份在修真界自处,带他去治病救人,言传身教,教他医者仁心,教他乐善好施,教他以德报怨。
她把自己的一切教给他,以为他会是她的半身,会是另一个风光霁月的流光仙尊。
她从没有教他不择手段,更没有教过他弄虚作假、强取豪夺。
云中任低下头,他抓住唐棠的手,重新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那是本该是一个虔诚的姿势,可由他做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好半晌,云中任抬起头,唇边的笑意很疯狂,仿佛终于将神明拉下神坛的信徒,所以爱也在矛盾里燃烧。
他看起来冷淡、乖僻而直白,穿青衣、戴幂蓠、好喝酒。拙劣地模仿了师尊的壳子,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疯狂,最终将自己燃成一个矛盾的模样。
他说:“师尊,你知道吗?山、岚、春、雾,他们四个都死了。我回到天玄宗后去了趟大夏,想寻他们,但他们已经死了。百鬼阁的人怕他们泄露秘密,杀人灭口。你死之后,谷主说流光塔不能一日无主,下一任流光塔的主人,药王谷的三长老,是个百鬼阁的小药童,叫小六。他曾经诬陷过我,那日,也是他偷了您的信物和药。”
助纣为虐的伥鬼高高在上,光明磊落的善人却惨遭毒手。
唐棠无言以对。
“所以,师尊,你最成功的一次言传身教,就是教我,什么叫做好人没有好报。修真界不需要好人。”
“……原来你在怨我。”唐棠说。
“不。”云中任说,“师尊没有错。我只是……我只是愧疚。”
于是唐棠明白了。
比怨恨更可怖的是愧疚。
它们都会扭曲一个人,但愧疚能让人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不择手段,九死而未悔。
她是个太不称职的老师,用了一辈子想教他爱,临到了头,却在一夜之间让他的世界颠倒,只给他留下了恨和愧疚。
唐棠以为自己离开后他能开始新的人生,但没有。兜兜转转,他还是困于愧疚,这个比恨还恐怖的笼牢里。
“为什么不走呢?”唐棠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手下是微凉的,仿佛隔着时光擦去他并不存在的眼泪,“我教过你的,抛弃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才能往前走。”
云中任没有接话,只是垂下头,用脸颊去贴唐棠的手指。
记忆中唐棠的话再一次浮现,她说:
云中任,你得知道,人的一生是要经历很多故事的,如果你早早在某一个节点定下结局,不去在意以后的发展,那么往后每一个故事都不会善终。
你不能永远停在一个地方,如果你停住,爱和恨就是一个句号。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