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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从旁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遮住了书上的字。
“……几时了?”流光仙尊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师尊, 已经申时了。”云中任说, “您昨日不是说要去送送药童们吗?”
流光仙尊打了个呵欠,迟钝地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话, 她随手将医书从云中任的手里拿出来放在桌上,点点头, 从摇椅上起身, 五指梳了梳发。
“早春露重, 师尊加一件外裳吧。”
又是一年三月早春, 去年这时,正是云中任来药王谷的时候,比起初时的惊心动魄,来到流光塔的这一年可算是安稳。自从那次医闹过后,流光仙尊找到方法控制住他身体里的蛊虫,这一年里云中任甚至感受不到体内蛊虫存在的痕迹,住在流光塔的这一年,对他来说真像是住在一个不问世事的世外桃源一般。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着,每一日都过得没甚区别,在流光仙尊灵力的维持下,流光塔里冬夏都是一个模样。
只可惜,花期有常,人却无常。
这一年来,流光塔里的药童都走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山岚春雾四人,流光仙尊早就知会过他,今日就是他们四人离开的日子了。
本来,药王谷中四大长老手下的药童医修数量都是固定的,有人走便会有人填进来,不至于让偌大的流光塔清冷下来,云中任也问过流光仙尊,但流光仙尊向来喜静,加之她并不放心谷主送来的人,因此拒绝了添人的要求。
等这四人也离开,整个流光塔,便只有流光仙尊和云中任两人了。
在许久之前,流光仙尊身边的一应事务都从小山手里移给了云中任,毕竟他才是流光仙尊的弟子,侍奉师尊也是分内之事。
云中任从摇椅上捡起外裳,搭在了流光仙尊的肩膀上,他这个年纪正是一天两蹿的时候,这一年过去,已然比流光仙尊还高出半个头了。
其实哪怕以真实年龄来算,流光仙尊也就比云中任大上十来岁,以修者千百年的年龄尺度来计,她年轻得可怕,但在她的眼里,无论云中任多少岁,一律同小山等人一般——归为小屁孩范畴。
“仙尊。”云中任说,“今日过后,可要去谷主那边要一些药童和医修来?”
小山走后,云中任就要接手流光塔的一应事务,因为流光塔只剩下两个人,其实说是事务,也没什么事可做,并不缺人,但这么大一座塔如今冷清下来,不知为何云中任总觉得有点不安。
“再说吧。”流光仙尊敷衍道,“如果你忙不过来,就去找谷主吧。”
因为云中任和流光仙尊试图揭发谷主私下里研究巫蛊之术的事情,谷主、百鬼仙尊和流光仙尊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差。
具体是什么情况,云中任不知道,流光仙尊从不对他说这些事情,也从不让他干涉,他只知道,不知为何,这件事就这样僵持了下来,流光仙尊时常向外面去信,但很少有回复,谷主那边明知道她在向外递送证据,却也没有动静,三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都在按兵不动。
“还是算了。”云中任想了想,道,“我和师尊两个人就够了。”
他并非没有私心。在他刚来到流光塔的时候,流光塔每天都很忙:流光仙尊要照看病人,要指点医修和药童,还要处理流光塔里的事情,即使有空闲时间,她都在研究医书,除了给云中任看病,她很少有时间跟云中任相处。
有时候药童们都能借着问医书上的问题,求见流光仙尊,流光仙尊就会很耐心地将药童们带到书桌前讲一个下午,云中任看着眼热,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没有修医入道的天赋,自然也没有任何借口。
就连药童们,都比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弟子更得流光仙尊的耐心。
偶尔云中任想见她,做了糕点温了酒,然而在屋里从傍晚等到天黑,酒壶都煮干了,等到天光大亮,流光仙尊终于从病人房间出来,却是倒头就睡。
有时候云中任也搞不懂自己对流光仙尊是个什么态度,大约像个渴求长辈夸奖的小孩,期待流光仙尊更多的目光和注视。
他曾经患得患失,觉得自己病好了之后,连用治病见一眼流光仙尊的理由都没有了,流光仙尊和他就会渐渐生疏——但事实恰恰相反,从那个时候开始,流光塔里的人越来越少,流光仙尊也能腾出时间跟他在一起了。
就像今天这样,早晨云中任叫醒流光仙尊,流光塔里没有病人,流光仙尊因此得空跟他在屋里看了一上午的书,她坐在桌前给医术批注,云中任完全看不懂那些书,流光仙尊写的那些东西,每一个字拆开来看他都懂,但合起来就让他一头雾水,但没关系,不妨碍他坐在旁边看流光仙尊写字,她的字迹并不算工整,但每一个字的笔锋都极其清晰而锋利,字如其人。
中午,流光仙尊从桌上换到摇椅上去,早春的盛午难得有些热意,流光仙尊单手摇着团扇,给他念着医书里的病例,屋外没有夏蝉阔噪,只有白色的杏花随风飘荡。
睡醒一觉起来,流光仙尊要去送四个药童离开药王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