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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
等到慧妃急匆匆赶来时,便见到自家皇儿跪在下首,而嘉裕郡主眼角通红的坐在汪贵妃一侧,彼时后者正在温声安慰她,瞧见这三堂会审般的处境,她犹豫了片刻,随即慢慢走上前跪了下去。
“臣妾拜见陛下、拜见贵妃娘娘。”
薛绾绾见她进来,虽是肃着一张脸,却仍是起身冲她行了个礼,之后就被满脸不赞同的汪贵妃拉了回去,瞧见此景,慧妃的一颗心不断下沉,大抵明白又是煜儿闯了祸事,目前来看还不小。
“起来吧。”
慧妃小心翼翼的起身,看了眼身侧低头耷眉的人,忍不住问道,“陛下唤臣妾来是有何事?煜儿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说!”
景晏帝闻言一把将手中茶盏甩了出去,靛青团纹的茶碗贴着衣角擦过跌成一地碎片,她的下摆很快被温热的茶水浸湿,属于太平猴魁那独特的清幽兰香慢慢晕染开,径直往人鼻子里钻。
慧妃骇得连连俯首,嘴里却哭道,“臣妾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陛下就算要治我们娘俩的罪,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啊!”
景晏帝有些恨铁不成钢,冷声道,”你看看你教的好皇儿,不尊姊妹,罔顾人伦,还对朕的旨意颇有微词,朕瞧他表面上是在打段家儿郎的脸,实则是想对朕表以不满吧?”
这话可着实严重了些,不尊不悌之人,以后焉能再有向上之道?
容煜登时膝行到景晏帝一侧伏身大哭,告饶道,“父皇!父皇容禀,儿臣绝无不敬之心啊,先前说的那话实在是一时头昏,儿臣这就去给嘉裕赔礼。”
随后他连忙看向了薛绾绾,正色道,“是皇兄的错,皇兄喝多了酒一时脑子糊涂,竟对你们这般无礼,还望嘉裕海涵,皇兄是真的知错了。”
薛绾绾冷眼瞧着他,一言不发,段时渊也是无二模样,立在她身侧低垂着眉眼,像是受辱颇大。
慧妃这才知晓发生了何事,她心里暗恨煜儿没眼色,招惹谁不好去招惹薛峥的女儿,没瞧见陛下近日要对北境用兵吗?
现下有谁还能拂她的面子!
“郡主,今日之事是煜儿的错,他实在是无礼,竟行如此恶举,臣妾替他向你赔礼,可好?”
慧妃上前想拉住她的手,下一瞬却被薛绾绾躲了过去,见此前者也不恼,仍是温声细语的致着歉,容煜闻弦音而知雅意,顿时也站到两人身侧,软语相对,一番话讲下来,两人脸都要笑僵了,薛绾绾的面容却无半分变化。
慧妃心知这是陛下给薛峥做脸呢,即使心中再不悦,也咬牙说了下去。
卖惨谁不会呢,汪贵妃同慧妃打过这么多年交道,早就深知后者的脾性,于是她给薛绾绾递帕子之时悄悄看了眼上首那人,果然瞧见了陛下那缓和了许多的神色。
她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随后借着手下动作默不作声拧了薛绾绾一把,后者一愣,随即会意过来,早就红通通的眼角顿时扑欶欶的往下掉着泪,不远处景晏帝的目光其实就没有离过这儿。
毕竟是疼惜了十四年的人,景晏帝犹豫了会儿,还是冲她招了招手,薛绾绾便慢慢靠了过去,伏在了他的身侧,景晏帝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汝阳是他嫡亲的妹妹,从小就喜欢跟在他身边,后来他开了府,有心想为她寻个知情意的郎君,谁知后来先帝竟将她许给了身家干净的薛峥,他虽不喜,却无丝毫办法。
后来两人成了亲,汝阳身子一向孱弱,又因生产时亏空,没几年就这样去了。
从前他一心宠爱嘉裕,也有此缘故,纵使如今他有心要清理前朝,也从未起过动薛峥的念头,只是薛峥现下在朝中实在太过煊赫了些,威势震天、一呼百应,虽满心为君,却让他不得不防。
“莫要再哭了,舅舅瞧你这般模样心中着实心疼不已。”
景晏帝慢慢拂去她脸上的泪,温和道,“他这样折辱你未来夫婿,你径直入宫见舅舅便是,朕还能不见你?你又何必同他亲自动手?”
听见这话,下首的慧妃脸色一瞬间苍白的厉害,却一句话也不敢说,身旁的容煜闻言眼中划过狠辣之色,却被母妃死死扯住右臂无法起身。
薛绾绾听了这话,眼中的泪掉的越发多,只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前些日子景晏帝的所作所为,终究是伤了她的心,那日京郊南苑舅舅脸上的淡漠神情,她始终无法忘却。
景晏帝叹了口气,看向了不知何时跪下的那两人,冷然道,“慧妃有误教统,不堪为后宫表率,责令其为太后抄经一月,由贵妃监管统率;皇长子容煜不尊不悌,责其即刻出宫闭门思过三月,无召不得再入宫。”
这算是非常严厉的责罚了,后宫本就与前朝息息相关,如今皇长子还受了斥责被逐出宫,传出去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非议,于容煜名声上,也会受到极大的损碍。
“行了,你们都给朕滚。”
慧妃浑浑噩噩的起身,神色郁顿萎挫不已,周身萦绕着股从未出现过的郁态,容煜瞧见自家母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