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空宁则瞥了它一眼，道：“既然知道她可怕，以后就别乱教东西了。若是惹出祸端，我先把你给砸了。”
    骨灰坛连连道：“懂了懂了，怪不得你不肯教她修行。这么可怕的妖孽，的确得慎重才行……”
    自那以后，骨灰坛便不敢再教采薇任何东西了。
    哪怕采薇好几次偷偷暗示它，央求它再教点有趣的小玩意儿，但骨灰坛却抵死不从。
    而空宁他们，也终于走出了河间府，来到了隔壁通州的地界。
    这里，看上去与河间府并无区别，然而通州没有什么大魔窟。
    山野小妖们没了可以投奔的领头人，便各自占据一片山林、路口，或者水域，为祸一方。
    在通州的山林中走了五天，空宁就杀了两只尚未化形、靠幻术害人的狐狸，以及一只奴役了七头伥鬼、啸聚山林的虎妖。
    对于凡人而言，天一黑，这荒山野岭中，便处处都可能有鬼魅精怪出没。
    委实称得上凶险。
    但真正让采薇惊到的，却是他们第七天夜宿的农庄。
    那是一个大道旁的平凡村庄，里面几百户人家都是同姓的。
    见空宁带着一个小女孩独自在外行走，且天要黑了，好心的村民便邀请空宁他们留宿，不想让空宁他们天黑赶路。
    而进村后，便看到村口供奉着一尊白衣观音像。
    村民们说，这位仙人曾经庇佑过他们村庄、斩杀了村中隐藏的妖魔，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所以村民们便自发的为那位仙人立了神像供奉。
    可这白衣观音像，却怎么看都像是……
    “柳如雪姐姐？！”采薇瞪着眼睛、望着村口的这尊白衣观音像，有些傻眼。
    这一袭白衣的菩萨神像，其面目五官，分明是柳如雪的模样。
    第288章 最了解你的人
    骨灰坛，也有些震惊，忍不住传音道。
    “卧槽！兄弟，你那个红颜知己来过这个村庄？”
    空宁微微皱眉，算了算方向，发现通州在河间府的东北面。
    柳如雪踏上朝圣之路前往西佛国的话，不该来到这个方向吧……
    虽然朝圣之路并不是一条笔直大道，而是在大地上蜿蜒不休的一条神秘道路。
    只有朝圣者亲自踏上后，才知道该往何处走。
    但就算那朝圣之路再怎么蜿蜒，往东北面蜿蜒也有些离谱了。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为何本该往西的朝圣之路会来到东北面？
    空宁询问了村长，才知晓五年前有邪魔祸害村落。当时每隔三天，村子里就会死一个人。
    村民们惶恐绝望，却在此时，有一位面目苍老的老妪来到了村中。
    她自称要前往西佛国、乃是游历的修行人，在村中借宿。
    夜里，这位老妪却突然从屋里走出、抓到了潜藏在人群中的画皮鬼，将那妖魔斩杀。
    而老妪斩杀妖魔时，显出了真身。
    乃是一袭白衣、面容绝美、慈悲而神圣的菩萨。
    村民们顶礼膜拜、恭敬而感激，在那白衣菩萨离去后便自发的为那白衣菩萨建了个神像。
    既是供奉香火表示感激，也是想着菩萨的神像在村口的话，或许能震慑邪魔、让妖魔不敢再来村子里害人。
    可以确定，这位白衣菩萨，的确是正在前往西佛国的柳如雪。
    只是她这条朝圣之路，居然把她带到了东北方向……
    骨灰坛低声道：“兄弟，你这个朝圣之路到底靠不靠谱啊？我感觉照这么走下去，怕是一百年都走不到西佛国。”
    空宁也觉得有些离谱。
    但此时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也不知柳如雪走到什么地方了。
    或许最终这条路弯弯绕绕的、还是指向了西方呢？
    而离开这个村庄后，一路沿东北方向行走，却再没有柳如雪的消息。
    或许她到了那个村庄后，便转道向西了也不一定。
    而空宁，每日飘在半空中看书，翻阅佛门典籍，不时内视自身。
    在人前，则展开幻术，看起来像是有两个轿夫一前一后的抬着空宁一样。
    采薇则每日和骨灰坛斗嘴，或是讨论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空宁漫无目的、去什么地方都行，采薇便把此行当做了旅游，和骨灰坛讨论着什么地方好玩、哪里有名山。
    就这样，他们一路穿过通州，在通州城内待了三天，随后离开通州府，进入了境州。
    在镜湖之畔，看到了镜湖的美景——湖光月夜。
    夜幕下，镜湖倒影着群山与月华，美得像是湖中有另一个世界。
    但其实湖中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空宁能够感觉到，这湖中有水妖修行。
    采薇站在月光下开心蹦跳时，空宁不动声色。
    第二天两人踏上行程后，空宁躺在幻术搭建的轿子上看书，然而眉眼低垂、呼吸平缓。
    却是直接元神出窍，离开了。
    如今已是元神境巅峰的空宁，元神早已凝练成阳神，可脱离肉身樊笼畅游天地。
    甚至可以显现神通。
    昨夜采薇兴致高昂，空宁便不愿坏了她的心情，所以隐而不发。
    这一路走来，见到了诸多邪魔害人、凡人横死的惨状，小女孩的心情时常压抑，已不像刚出来时那般欢快了。
    所以采薇难得的快乐，空宁没有打破。
    更不想让那丫头知道她喜欢得不行的镜湖美景下，潜藏着恐怖的杀机。
    不愿破坏小丫头心中美好的记忆。
    因此离开镜湖后，空宁才元神出窍、来到了镜湖之畔。
    元神水火不侵，直接进入水中。
    那干净透彻的湖水内，的确有妖魔洞府。
    妖邪之气森森，凡人哀嚎，被扒皮抽筋、烹饪血食。
    空宁没有废话，直接唤出妖鬼大军，将整个妖魔洞府血洗一空。
    最后再将活着的凡人送回湖边，才算了解此事。
    然而当空宁的元神归位、肉身睁开双眼时，却听到了骨灰坛的传音。
    “兄弟，你刚才去哪儿了？”骨灰坛问道。
    空宁瞥了骨灰坛一眼，这家伙在路上蹦蹦跳跳，正跟采薇讲玄天剑宗那位姜云仇的故事。
    对于空宁去了什么地方，这骨灰坛肯定一清二楚。
    空宁没有说话，那骨灰坛便继续道：“倒不是我多嘴哈……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行为有些危险。”
    一边跟采薇讲故事，骨灰坛一边传音道：“现在的世道，可不同以往了。”
    “你这一路走来到处杀妖诛魔，爽倒是爽了，可你考虑过没有？你一路杀了这么多妖魔，万一引起大妖魔的注意……你确定你扛得住群魔围杀？”
    “自古以来，都是正道斩妖除魔，可从来没有邪魔占据天地的时代。”
    “那些邪魔压抑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翻身，灭了正道，它们肯定不愿回到从前。任何正道崛起的苗头，它们肯定会全力掐死。”
    “我可得提醒你，现在的你连厌居境都没到，最好低调点。”
    “现在你的处境，说难听一点，称作举世皆敌也不为过！”
    骨灰坛传音劝谏。
    轿子上的空宁微微沉默，随后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道。
    “我自有分寸。”
    骨灰坛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空宁一路诛杀妖魔，必然已经在妖魔的世界中掀起了某种风声。
    只是之前空宁杀的都是些小妖小魔，引不起太大波澜。
    可刚才灭的这个镜湖，却是七百年道行的老妖洞府。
    灭了这镜湖水妖，必然会引起波澜。
    虽然这个波澜，理论上不会引发什么群魔围杀。毕竟空宁用的，本身便是邪魔手段。
    没人能想到这用邪魔手段的家伙，会是正道一方的人。
    ——但若是有人从中作梗，或许就不一样了。
    当今站在妖魔那一边、且知道空宁底细的，其实有一个人。
    那个妖女，知道空宁的一切根脚、来由、底细。
    若是她真的要针对空宁的话，其实很简单，只要散播空宁的信息出去就行了……
    骨灰坛真正担心的，其实是那个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