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早已做好了俞塘答应的准备，马上就要亲上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
    没等说话，便有一根手指隔在两人唇瓣之间。
    面前那个他最爱的男人对他笑的眉眼弯弯，又重复了一遍：“想也别想。”
    魏渊眨巴眨巴眼睛，而后如遭雷劈，整个人都石化了，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装可怜：“为、为什么啊，师尊，你不爱我了吗？”
    俞塘慢条斯理地把魏渊勾着他脖子的手拉下来，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然后给了掉眼泪的魏渊一个脑瓜崩：“别跟我装哭。”
    “我已经不会再被你这种黑心汤圆骗了。”
    说完，他起身和魏渊拉开距离，走到门边，把木屑用术法扫出门外，大片的光便撒照进来，打在长身玉立的男人身上，晒得俞塘微微眯起眼睛。
    他斜倚着门框，转头看向已经收起了哭脸，却仍旧眼巴巴看着他的魏渊，继续说道。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你也别想用这种事来转移话题。”
    “我更不是之前那个被你说几句话，逗几句，就会方寸大乱的无情道师尊了。”
    俞塘的神色认真起来，问他：“所以，我希望你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为什么要设置十个世界？为什么要让小金强制我执行这种死亡任务？世界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散神说的阴阳天道又是不是有什么隐喻？”
    “不说清楚这些，咱们两个就……”俞塘轻叹口气，逆着光对魏渊下了最后通牒：“分手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瞬间打消了一室暧昧，将气氛降至冰点。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俞塘凝视着神色难看的魏渊，说：“魏渊，我喜欢你，也很爱你，对你的感情丝毫不比你对我的感情少。”
    “在我眼里，你和小金是对我来说是同等重要的亲人，而你更是我唯一的爱人。我清楚，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不会再喜欢上除你以外的任何人。所以我不想再重复十万年的悲剧，到最后的最后才换来一个真相大白，徒留一人独自承担所有的痛苦。”
    “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告诉我实情，时间不限，在这个世界结束之前，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都可以，但我要求必须每句话都是真话，不能有丝毫隐瞒。”
    说完，俞塘便走出门，一会儿又折返，敲了敲门框，语气恢复了轻松，说道：“修理这道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去洛城买点酒喝，晚上回来。”
    魏渊怔了怔，点头嗯了一声。
    俞塘这次离开，也是为了让两个人都冷静冷静，好好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这么多世界，他已经差不多把魏渊的心思摸透了。
    没有记忆的纯粹灵魂是最骗不了人的。
    魏墨生懦弱依赖；沈煜色厉内荏，孤独脆弱；程洛放肆却又克制；萧凛懂事但太过压抑；陆清渊看似自恋实则自卑入骨；楚将离外表冷硬内心别扭，恐惧生死离别；俞笑本质善良，却遭遇了太多不幸；穆南城就像一张白纸，被生活染上各种杂色，走了很多弯路，等醒悟时，却为时已晚；秦君炀和他坦诚相处了那么久，最后只因为一次隐瞒，就造就了最后的悲剧，君生我已老，生生错过几十年。
    这九个世界，每个世界都有很多与十万年前相重叠的地方。
    因为里面的反派都是魏渊的灵魂碎片，所以可以清晰地分析出魏渊他从灵魂深处就在介怀曾经发生的一切。
    论自责和内疚，魏渊更甚于他。
    所以俞塘可以隐约猜到对方为了救他所做的这一切，必定会有代价。
    至于这代价是什么，他必须要听到魏渊亲口告诉他。
    这样，才能解开那小子的心结。
    俞塘溜达着来到洛城，正在酒楼门口看到了徐罗峰。
    帅气的青年穿的破破烂烂，头发也散乱着，倚靠着酒楼的墙角，面前铺了一块布，随意摆着几个东西，看到俞塘，就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俞神君！近来可好？”徐罗峰对他招手，笑着说：“要来算一卦吗？”
    俞塘被他喊得一愣，视线落在徐罗峰脸上。
    他现在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曾经和徐罗峰还算有些交情。
    只是当初自己因为魏渊的事杀上通天神塔，就算是徐罗峰也没有伸出援手。
    他和大多数神界的神一样，只会在一边冷眼旁观。
    收敛情绪，俞塘走过去，蹲在徐罗峰面前，问：“算什么？”
    徐罗峰看出他的冷淡，也不恼，而是反问俞塘：“神君想算什么，我就帮你算什么。”
    俞塘皱眉想了一会儿，回道：“我想算姻缘。”
    “你修的无情道，何故要算姻缘？”徐罗峰惊奇：“难道是有了在意的人？”
    见俞塘点头，徐罗峰向后靠着墙壁，抓了抓头发：“哎，果然，就算是俞神君这种无情道成神的人，也逃不过这一劫啊。”
    男人一边感叹，一边毫不含糊地起卦，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神色开始有了变化。
    震惊、凝重、疑惑最后又释然。
    就像想起了什么，他看着俞塘的目光也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表情了，而是多了些别的东西。
    似是愧疚，又似豁然。
    他问俞塘：“神君在意的人可是上次跟在您身边的少年？”
    “是。”
    “那便是对了。”
    徐罗峰看着眼前的男人，曾经的过往在脑中闪过。
    魏渊在俞塘死后以一己之力屠杀了整个神界的神明。
    徐罗峰也在其中。
    但是只要灵魂不灭，不管是神明还是人类就都能进入轮回，他也一样，经历了多个轮回后，在即将再次成神之际，突然就被阴天道抓到了这种好似人为构造的虚无世界。
    给他洗脑，让他拆散俞塘和魏渊，并向俞塘传达对方和魏渊终究不会有好结果的思想。
    如今他将往事尽数想起，只觉得阴天道有病。
    纵然他是被魏渊杀死的，可这些年来，他其实从未怨过魏渊。
    因为在云游神界的时候，他就看清了这所谓的神界，已经在逐渐变得腐朽肮脏。
    早就该整治了。
    只是他当时没有勇气，也没有实力去管。
    所以他现在记忆恢复，对魏渊便只有敬佩和怜悯，不再像曾经那样对魏渊有偏见了。
    而这一卦，他也算出了这两人的未来。
    虽然只能隐约窥探到丁点儿轮廓，但这已然足够他告诉俞塘。
    “你与他的卦象虽然凶险曲折，但是……”徐罗峰话锋一转，含笑看着俞塘，继续说道。
    “最后必定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
    第23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23）
    酒楼上，俞塘握着酒杯，心里想的还是徐罗峰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隐约看出对方的气质在某一刻突然就变了。
    而看他的眼神，还夹杂了一些愧疚，让他不解。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挺喜欢对方为他和魏渊总结出的那句话。
    ——最后必定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
    也算是给他的一种鼓励了。
    喝了顿酒，俞塘的心情变好了不少，又装了两坛到空间里，他慢吞吞地在街道上走。
    环顾四周，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魏渊是如何创造出的这些世界，但是这里真的太真实了，就和十万年他所处的时代一模一样。
    满满都是回忆。
    走走停停，俞塘路过摆摊的，看到朴素的木簪，就想起他给萧凛的簪子，便顺手买了一个，刻上了一个渊字。
    又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便包揽了所有，扛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棍，大摇大摆地飞回了青槐谷。
    还在半空的时候，就看到魏渊一个人坐在庭院门口的门槛上，眼巴巴地等着他。
    等他落地，那双桃花眼才亮起来，跑过来，喊他：“师尊。”
    可喊出一声，就停住了，磨蹭一会儿，才说：“我把门修好了。”
    只字未提俞塘之前对他问的问题。
    “嗯，修好了就行。”俞塘把稻草棍递给他：“给你，这是奖励。”
    然后便进了院子，看到石桌上的饭菜。
    魏渊跟上来：“师尊，我刚做好饭，可以……一起吃吗？”
    “不用了。”俞塘回答他：“我本来就不需要吃东西，以后你就只做自己的份吧。”
    说完，便回了房间。
    独留魏渊一个人在外面呆愣无措。
    明明俞塘所说所做都很合常理，就该是师徒间的相处方式。
    可魏渊却觉得心里很难受。
    也没吃饭，就收起了饭菜，坐在外面发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俞塘解释那些事。
    现在的师尊看他的眼力太毒了。
    不像以前那样可以轻易蒙骗了。
    魏渊有预感，只要自己说谎，就必定会被当场揭穿。
    而到时候，俞塘一定会生气，让两人的关系更加僵化……
    这样坐到后半夜，魏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竟是消失许久的小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