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才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俞塘满意地揉揉他的头发，催促道：“既然达成了共识，那你再喊一声师尊给我听听。”
    “……师尊。”
    “嗯，真乖。”
    夸完魏渊，俞塘把人扶起来，便结账离开了酒楼。
    到了街上他还把用术法保存的很好的插着糖葫芦的稻草棍交到魏渊手里，让人抱着。
    又买了很多的糖果，塞到自己的空间里。
    回去的路上，剥一颗放自己嘴里，又剥一颗塞进魏渊嘴里。
    看着那小子又亮起来的眼睛，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回到青槐谷，俞塘在自己的木屋里用术法做出了一个隔间，放上床和桌子，当做魏渊的房间。
    然后开始和魏渊进行一次深刻的交流。
    “我是在屠魔战场捡到的你……”俞塘没有对魏渊隐瞒，而是告诉了他这几天发生的事。
    包括他把魏渊捡回来，对方魔气缠身，想杀了他，于是他便想办法把魏渊的魔气封印在背后的事，统统告诉了魏渊。
    “神界容不得魔物，所以你的身份我们必须要对见到的人保密。”俞塘对魏渊保证：“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迟早会想出把你体内的魔气全部抽离的办法。”
    “……”魏渊攥紧自己的衣服，心里已经被感激所填满。
    怪不得他不会再感觉到那种腐骨蚀心的疼痛了，原来的确是这个男人救了他。
    “谢谢……师尊。”
    “没什么好谢的。”俞塘尝试着询问魏渊：“现在，能告诉我，你以前都经历过什么了吗？”
    被问到这一点，魏渊瞳孔微颤。
    俞塘发现了，拍拍他的肩膀：“要是觉得难受，就算了。”
    “……没关系。”魏渊轻呼出一口气，手指交叉，握紧，告诉了俞塘他这十几年来的经历。
    “五岁之前的记忆我不是很清楚了。”魏渊说：“我只记得我和母亲被丢到雨里，周围都是冷眼旁观的人，之后没多久，我们就被戴着面具的修士抓到了一个名叫万窟山的地方。”
    “万窟山位于魔界和人界裂开缝隙的正中央，高到看不清山顶，我还听那些修士们开玩笑说万窟山就是划开两界裂口的罪魁祸首。”
    “跟我一起被抓到万窟山的还有很多的女人和孩子。”
    “一开始戴着面具的修士会将我们带到万窟山最底层的洞窟，女人被魔物玷……玷污，孩子体内被打入魔物。”
    说到这里，魏渊拳头捏紧，缓了一会儿情绪，才继续说：“被魔物玷污的女人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在被玷污的过程中死去，要么怀胎生下半人半魔的怪物之后再死去。体内被打入魔物的孩子也有两个结局，一个是被魔物吃掉，一个是身体自发和魔物争夺主权，反过来吞噬掉魔物。”
    “我的母亲努力地活了半年，在怀着魔胎的时候疯了，自己剖开肚子死在了夜里。”
    纵然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魏渊这样说出来，仍旧觉得心脏疼的窒息。
    “而我……活了下来。”
    他继续回忆说：“万窟山有上万个洞窟。”
    “每一个洞窟里的魔物级别都不一样，越往上走，魔物的级别越高，也更加危险。”
    “第一次我被吃掉了一条腿，但是我成功吞噬了魔物，所以那条腿再生了。”
    “第二次被吃掉了两条胳膊……”
    “第三次、第四次……”
    魏渊努力呼吸，声音里隐藏着极端的痛苦：“十年里，我被魔物吃掉了上万次，终于在十五岁那年登上了万窟山的顶端。”
    他对俞塘说：“然后在那一次，我失去了意识。”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再睁开眼睛，就遇到了你。”
    第10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10）
    俞塘听着他的叙述，感到后背阵阵发冷。
    经历了前几个世界，他以为自己已经对反派过去的凄惨有心理准备了。
    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真正的魏渊所经历过的，显然是那些个世界反派的总和。
    这么多的痛苦累积下来，魏渊还能保持这样可爱的少年心性，还能和他正常相处，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其实……”魏渊垂眸，黑眸里划过冷光，开口打断了俞塘的思绪：“想报仇。”
    “既然侥幸活下来了，我就必须要找到那些戴面具的修士，将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部杀光！”
    “他们就是群畜生都不如的东西！都该受万般折磨而死！”
    俞塘看着魏渊，手指收紧，半晌，说道：“嗯，我支持你。”
    “我会去查清楚万窟山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帮你找到那些修士，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魏渊没想到俞塘会这么说。
    愣了一下，问道：“师尊，你不是说神不能随意干涉人界的事吗？”
    “你记住我说的这句话了啊。”俞塘问他：“那你怎么没记住，我最开始说的我要反省呢？”
    “……”魏渊呆呆地看着俞塘，有些茫然。
    俞塘便对他解释：“固然，神明独善其身会少招惹很多麻烦，但当知道了罪恶在发生，而选择继续忽视，那便是失职。”
    “还有。”俞塘用手指点了点魏渊搁在桌子上的手背，说道：“复仇需要实力，从今以后我会教导你如何吸收天地灵气，学习正派功法和术法，至于那魔气，你永远不能去动用，更不能让他侵蚀你的内心。明白吗？”
    男人的声音沉稳坚定，这般听着便让人觉得安心。
    魏渊飘摇动荡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看着俞塘的那双黑眸也褪去了对那些修士仇恨的冷意，变作了对眼前人的信任和尊敬。
    “嗯，弟子明白。”
    讲明白了道理，两人之间相处的气氛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俞塘想了想，便带着魏渊来到院子里，挨个给他介绍院子里的“朋友们”。
    “这是老槐树，修炼三千年有余，早已开了灵智，性格也非常好，你可以喊他前辈。”
    魏渊看着树干上浮现出的那张慈眉善目的苍老人脸，刚要开口喊，就听老槐树笑呵呵地说：“小孩儿，其实你喊我爷爷，我也不介意。”
    魏渊登时噎了一下。
    周遭的花精草精起哄道。
    “哈哈哈哈，老槐树，你要这么说，岂不是占了神君的便宜了？他喊神君师尊，喊你爷爷，那你让神君该如何称呼你？”
    俞塘挑眉看着老槐树，笑而不语。
    老槐树花招被揭穿，赶紧摇晃着枝丫，辩解道：“哎呦哎呦，我哪里敢呦，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魏渊听着满院的笑声，心里暖暖的。
    乖巧地对老槐树喊了一声“前辈。”
    之后，又按照俞塘的吩咐跟花精草精们喊了好几声哥哥姐姐。
    等俞塘把整个院子的精怪们都介绍完了，才想起来已经失踪了好多天的小金。
    他感觉，这次小金似乎和那只白虎待的时间有点儿太长了……
    *
    白虎洞，昏暗的卧室内。
    铺着柔软被褥的石床上交叠着两道身影，高大一点儿的搂着娇小一点儿的，健壮的手臂在少年的细腰上环的很紧，像是生怕怀里的人挣脱一样。
    纱帐轻轻飘扬，钻进缝隙的风送来淡淡的安神香，只穿着一身单薄中衣的少年眼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然后……
    “啊！！！！”
    尖叫伴随着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小金抓过被子，裹紧自己，只露出个脑袋，对着被他踹下床的男人喊道：“白枫！你你你这是干了什么！！”
    他可是明明白白地记得白枫不是一直在给他运功的吗？
    还说要帮助他变成人类！
    但是怎么一转眼，他俩就睡在一起了？！
    质问完白枫，小金伸出手看到的不再是肥肥的虎爪，而是变成了纤细的五指，抬眼，看向床斜侧边的镜子，映照出一张圆润的娃娃脸，有着葡萄珠一样的深褐色猫眼，和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嘴唇，两颊刷着细细的胡须纹路，带点儿婴儿肥，相当的可爱。
    “啊啊啊——”
    小金用双手捂住脸，哭丧道：“为什么不是猛男！为什么！！”
    就算知道十万年后自己就是这副德行，但小金还是对这个世界心存那么一点希望，想着这次化形没准能满足他的一些幻想。
    可是！现在直接打脸！
    三百多岁的正太老虎！
    这合理吗！！
    但哭嚎完毕，小金才发现白枫有点儿不对劲儿。
    被他踹下去的人此时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的位置，脸色惨白的厉害，鬓角依稀能看出渗出的冷汗。
    小金瞬间慌了。
    他可从来没见过白枫这副模样！
    手忙脚乱地下床，他扶起男人，问道：“白枫，你怎么了？”
    “别吓我啊……”
    他回忆自己刚才的行为，说道：“我记得刚才没踹你的胸口啊，而且我也没用灵气，那力道都不如你之前打我用的力多……”
    可白枫就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样，还是脸色难看，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
    这下，小金真的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