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清楚，而且检查的单子拿回去之后拍给私人医生看一下就可以了，”她下意识解释，“我们去吃饭吧，我有点饿。”
    饿。
    韩庭之想到早上到现在她都没有吃饭，眉心都微微拧了起来。
    “隔壁商场有餐厅。”
    “唔……”
    江暮夏看着面前表情微微凝重的男人，唇瓣的笑意都微微挑了起来，“就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而已，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
    韩庭之拉着她的手，表情毫无波动。
    “去吃饭。”
    “……”
    江暮夏其实主要是为了逃避话题，所以就主动跟着去了隔壁餐厅，期间不知道为什么吃饭的时候看起来都是格外开心，是这么久以来他都没能看到过的。
    浅浅的笑容。
    韩庭之隐约想起他们最开始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不谙世事。
    大概……
    能在一个成年人身上看到这样的眼神，已经算是他这七年多以来看到过的最欣慰，甚至是最宛如南柯一梦的事了。
    “你为什么不吃？”
    江暮夏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有反应，视线也下意识落在了他的身上，“一会儿就要去医院取结果了，你要是不吃的话，回去只能等到下午了。”
    虽然心里忐忑，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
    还不知道最终结果。
    “嗯。”
    男人的声音温温和和，“看着你吃，结果不出来我不放心。”
    “……”
    饭菜多多少少都是色香味俱全，但是除了江暮夏喝了小半碗粥之外，他面前的都没怎么动，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江暮夏索性也放下了筷子，“那就不吃了。”
    说完，就站了起来。
    韩庭之看着女人起身主动捉住了她的手，说话的嗓音都低沉地不像话，“我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
    在他看来，吃饭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为了生命的存续。
    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所以……
    其实到了现在，江暮夏也不一定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来他十分喜欢吃什么东西，只知道他讨厌不喜欢什么东西。
    这就是韩庭之。
    大概是小时候被抛弃地早，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太大的期望，因为他总觉得喜欢的东西，总有一天不会属于自己，甚至被敌人知道了，会成为自己的软肋。
    “那我吃什么，你就跟着我吃什么。”
    女人在他身边坐下，“反正每次出来吃饭你都是挑着我喜欢的点，想来你应该也没那么热衷于喜欢哪样菜。”
    “好。”
    韩庭之没反驳，“陪你吃。”
    “……”
    江暮夏瞧着他那低沉柔顺的眉眼，微微垂眸过后还是附身扶起筷子夹了一筷排骨在他的碗里，男人这才动筷子。
    于是……
    之后的将近半小时里，江暮夏就成功地体会到了古代帝王被妃子伺候的既视感。
    她夹什么，他就毫不吝啬吃什么。
    “……”
    吃完饭她的手都有些酸，身侧的男人却主动扣住了她的腰，“我去帮你取结果，还是你跟我一起？”
    “一起吧。”
    江暮夏想知道结果的念头其实很强烈，就连刚才点菜的时候全都是比较清淡一点的，少辣椒少油盐。
    顺着走廊到了诊室，医生手里拿着一份检查单。
    “江暮夏是吧？”
    医生扶了扶眼镜，“你的单子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之前的毛病还在，子宫内壁过薄，多囊过段时间要再检查看看，”顿了顿，看了江暮夏一眼，眉心顿时就拧了起来，“你这要好好吃饭啊，吃不好睡不好很伤身体的。”
    江暮夏虽然现在饮食正常，但是吃饭的量不是很多。
    甚至……
    有时候一天一顿饭。
    江暮夏愣了一下，迟疑过后顿时就有些紧张了起来，“还……还有呢？”
    “什么？”
    医生皱眉，“剩下的检查结果你要到对应科室找专业医生，我这里是妇产科，而且你年纪也不小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再这样下去，估计你四十就得闭经，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注意，等着谁帮你操心呢？”
    是个颇有名望的五十多岁的老医生，说话也比较锋利。
    可……
    江暮夏的眉心却已经拧了起来，“没有……怀孕吗？”
    “怀孕？”
    医生眯起眸看了眼检查单，眉心都拧了起来，“你现在的情况别说怀孕了，雌激素水平和多囊能不能完全好还是回事儿，你还想怀孕？”
    那一瞬间，江暮夏的表情都呆楞住了。
    “……”
    韩庭之隐隐想到她早上开心的模样，还有刚才吃饭时候都是很明显的欢呼雀跃，下意识就捉住了她的手，“她之前比较嗜睡，而且还呕吐过两次，”顿了顿，“这正常吗？”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医生皱眉，“你们要相信科学，检查单子都在这里了。”
    江暮夏下意识摇头，“我……我今天早上做检查的时候显示的是两条杠，”顿了顿，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隐隐的期盼，“会不会……检查单拿错了？”
    “……”
    医生重新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检查单，摇头，“你确定你做了检查是两条杠？”
    “是。”
    江暮夏点头，“三次检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
    医生听她这么说，眉心都微微拧了起来，“除了检查之外，之前有什么不太正常的症状吗，”顿了顿，“除了呕吐和嗜睡。”
    “没……”
    江暮夏那颗心瞬间快要落到地上，“没有了。”
    “那就是没有。”
    医生皱眉，“你的检查单在这里放着，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怀孕的可能非常小，”顿了顿，“而且就算真的淮阴了，最起码都要保证体重在正常范围之内，不然孩子会吸收母亲营养的，你到时候没力气生都生不出来。”
    心里迫切想要怀孕，所以导致身体产生的下意识潜意识反应。
    这种情况，临床上并不少见。
    “我……”
    江暮夏还是有些不相信，“可这一个多月我的生理期都没有了，平常吃饭的时候还有想吐的症状。”
    说到后面，医生很明显也是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就是没有。”
    大概是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排队，所以那语气并算不上和善，“我从医三十多年，看检查单就没有出错过，你拿着单子去楼下取药，不放心半个月后再来做一次检查，这段时间按时吃药，不要多想。”
    后面说的话，江暮夏记不清了。
    或者说……
    完全不想听到。
    韩庭之看着她略微呆滞的表情，下意识把她整个人都护在了自己的怀里，“大早上偷偷一个人在次卧，就是以为自己怀孕了？”
    “我……”
    江暮夏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本能地对上了他的视线，“怎么可能会没有……”
    “夏夏。”
    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哑，就这么附身捉住了她的手腕在自己的掌心里，“医生都说了让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孩子的事不着急，嗯？”
    “……”
    说不着急，可江暮夏怎么可能不着急。
    明明……
    就有反应的。
    她从医院到回去的路上表情都是涣散而呆滞的，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盯着那张检查单看了好久，不放心还专门拍给了阮笙。
    可，而十分钟后。
    阮笙找了她认识的私人医生和老中医，都是同样的一个结果。
    没有怀孕。
    阮笙怕她想不开，索性就一个语音直接发了过来，“夏夏，这种事情你不要着急，以后肯定会有的，等过段时间我就去之前我们一起过去的那个庙里给你求求，我听说那个很灵的。”
    求佛。
    如果佛祖有用的话，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贫苦的孩子。
    救人不如自渡。
    江暮夏把那份单子最后还是丢到了桌上，抱着膝盖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发呆，临近晚饭的时候，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特地让佣人做了晚饭。”
    他微微附身，主动从后面把她抱了起来，“先吃饭，嗯？”
    “不想吃。”
    她垂下眼睑，“我想休息了。”
    “不行。”
    男人根本没有给她说不的权利，抱着直接就到了楼下的餐厅里，“医生都说了你现在要按时吃饭，我明天找专门的营养师过来，盯着你吃。”
    “……”
    江暮夏看着餐桌上的菜，实在是没有多少胃口。
    “我不想吃。”
    她微微绷着唇角，强忍着没有发脾气的冲动，重复，“韩庭之，我不想吃，我想上楼回去休息，一个人安静安静。”
    韩庭之一下愣在原地，看着她。
    “一点也不吃？”
    “嗯。”
    她点点头，“没胃口，不想吃，”顿了顿，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莫名的委屈，“能不能不要逼我吃，我饿了会自己吃的。”
    说的是饿了会自己吃，可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饿的时候。
    甚至……
    饿了也没有多想吃。
    韩庭之看着她略微寡淡呆滞的五官，皱眉过后还是妥协了，“清粥多少喝小半碗，喝完之后我放你上去，嗯？”
    江暮夏不想吃，可很显然不吃不行。
    于是，被迫吃了。
    可等到按照他的标准吃了半碗之后，是真的一点也吃不下去，“我不想吃了，”她主动站了起来，“我想休息。”
    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不怎么想吃饭的。
    “夏夏。”
    韩庭之看着她走到楼梯口，主动跟上去捉住了她的手，把她的身形就这么反转了过来，“不管有没有孩子，我喜欢你这件事不会改变，嗯？”
    江暮夏知道他是在哄她，可有时候哄是起不了多少作用的。
    “我上楼去了。”
    她主动偏开了脸蛋，转身上楼。
    动作仓皇。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一整天的喜悦转变成了失落，还是说别的什么原因，她坐在沙发里抱着枕头，没有哭眼眶却红了。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就是给了你希望之后却给你失望。
    拥有，却又失去。
    江暮夏整整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没有出来，韩庭之站在门口好几次也没有敲门，到了后面八点多他还是忍不住了。
    “夏夏。”
    他皱了皱眉，主动就这么打开了卧室的门。
    可……
    看到的，却是冷冷清清坐在沙发里迷迷糊糊像是哭睡过去的小女人，长发挡住了大半张脸颊，眼角还带着微微的红，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只有那么小小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