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是年底重要的客户酬谢活动，行政部的劳动力几乎被榨光，只剩她一人还是闲态。
    午饭时，周韵斐独自坐在餐食区，David端着餐盘笑盈盈过来，“斐斐，你自己吗？孟筱呢？”
    “哦，她下午有事请假了。”
    他一靠近，一股穿透力极强的龙涎香扑面而来。
    有点冲鼻。
    周韵斐觉得碗里的乌冬面都变了味儿。
    不是这个香水的味道不好闻，是因为David精瘦单薄的气质，有些撑不起这款热情奔放的浓郁。
    她忽然有些想念某人身上那股浅淡的木质香——佛手柑、雪松。
    都好。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hold住所谓的魅力男香。
    手边的海胆军舰卷还没动过，周韵斐推到David面前，“我刚点的，听说是这家日料店的招牌。”
    David身为投研部总监，又是哥伦比亚大学的金融硕士，平时待人和气，也不拿架子，是公司公认的高双Q优质男，又一直对周韵斐颇为照顾。
    “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David也并未忸怩作态，夹起一块。
    “海洋公园的项目，你别放在心上。”他说，“我和许总共事三年，了解她的风格。虽然她现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不把握机会拼一把，但时间一久，她也就不care了。工作嘛，总得有人做，后面有需要你的时候。”
    他并不清楚渊源，只是单纯好心来开导。
    “斐斐，那个……”他变得支支吾吾，“你有男朋友吗？”
    “呃……”周韵斐一时语塞。
    她与某人还没确定关系，但有继续交往的意愿。
    忽然被别人问及，还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回答。
    David眼里闪着期待。
    周韵斐认真笑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对方眼底略微黯淡。
    身后传来一声酸语：“呦，谁这么幸运，能被小周喜欢？”
    两人循声抬头，金宣扭着腰臀走来，坐在David身边，“我以为像小周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美女，David这样的帅哥想追都追不到手呢！”
    这话不知是夸David帅，还是损他追女孩失败。
    David脸色有些难看。
    桌上的气氛变得尴尬。
    金宣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谈工作掩饰，“……诶，小周，你不知道吗？海洋公园的项目已经是越创在做了。”
    周韵斐握筷的食指不禁晃动了两下。
    是“越创”二字带来的敏感。
    是因为——他。
    他很有可能正在参与这个项目，那么周家的这些糟心事儿，就可能不是秘密。
    她对自己原生家庭的复杂关系，本来就嗤之以鼻。
    如今的周氏，挤走原配、小三上位、私生子争产一系列豪门狗血攻心计全部上演。
    而她的父亲——天韵集团现任董事长周秉仁，自始至终都未发过声。
    金宣接着说：“项目忽然被越创抢走，许总还受到了总部的批评，心里一直不痛快……”
    David无奈道：“袁浚轩是个狠角色，越创又有YCJ撑台，咱们公司甘拜下风是正常的。一声不响就把项目抢走，显然开出了令对方心动的条件……归根结底，鸿鹄的实力和越创比，差远了。”
    金宣拿着水杯出神，“我就不明白了，袁浚轩百亿身价干什么不好，非要在圈里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周韵斐静静听着他俩的谈话，也说不出什么。
    如果当初公司接手此项目，她理应说明情况回避，但碍于与家里的纠葛，她不愿把自己周氏千金的身份公之于众。
    万幸公司没有深究她的背景，她也躲过与自己家的正面交锋。
    回到工位，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打开了童丹彤的对话框。
    [周韵斐：亲爱的，能帮我查个人吗？]
    童丹彤发来语音：“姓名、工作单位告诉我就行。”
    [周韵斐：钱铎，越创资本。]
    她敲对方的名字时，皱了皱眉。
    他什么都好，只是名字有点搞笑。
    童丹彤：“是你那徒弟吗？”
    [周韵斐：嗯。]
    几分钟后，童丹彤又发一条语音。
    童丹彤：“呦，还是不放心人家啊……这次，我让我家蒋先生亲自出马查哈，信息我已经告诉他了，以我老公的效率，一个小时之内保管把他查的门儿清。”
    [周韵斐：这样背后调查人家，是不是不太好啊？]
    童丹彤的烟嗓开始嚎叫：“你早该这样了好吗？心怀不轨的臭男人，骗的就是你这种纯情小妹妹！”
    童没谱紧跟又来一条：“怎么突然又要查？说实话，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周韵斐：没有。听说越创在做天韵海洋公园的项目，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触到，下次再见面，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周家是她最后一道防线，在被“剥”的一点不剩之前，她又开始想办法织造坚韧的外衣。
    童没谱长叹一声：“你呀，还是对家里的事儿耿耿于怀，尤其是你爸的态度。要我说，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你爸连个面儿都不露，明摆着就是偏心他那败家儿子！你就洒脱一点，和家里断的干干净净，继续你的新生活。从此以后，周家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周韵斐又失语了。
    她也不知道，曾经那个骄傲又洒脱的自己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