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浚轩一人坐在偌大的会议室中，凝视着安静了几个小时的手机。
    他慢频率地左右晃动着座椅，轻微的动作很得体，却暴露出此时的心神不定。
    ——如果能尽快处理好集团事情的话，他也能早点回国见她。
    半晌，他才站起身，穿上大衣，长吁一口气，“走吧。”
    *
    周韵斐从琴行出来后，就在附近找了个咖啡厅，独自坐了两个小时。
    徒弟第二次发来信息时，她很想一股脑把琴行的事情告诉他。
    但他说了要开会。
    那种顾及别人，心里隐忍难受，直到最终丧失表达欲的感觉又来了。
    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不是一两个字就能解释清楚。
    快6点，他发来语音通话邀请。
    铃声响了许久，她才接起。
    “喂。”那声好听的，低沉磁性的嗓音搅的她心中一漾。
    “对不起。”他的声音持续温沉，“我食言了，今晚8点飞纽约，我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紧急情况，临时决定。”
    听到“飞纽约”，周韵斐身上出现一种空荡荡的，摇摇欲坠的虚弱感。
    她坚信的“安全感只能自己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前几次的倾诉和他治愈系的安慰，好像使她产生了依赖。
    她“哦”了一声，又问：“去多久？”
    “看情况，但预计不会超过三天。”
    周韵斐心里有些踏实了，闻着袋子里甜品的香味，“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应该想象不到，手机另端的男人，此刻惊喜地笑出了酒窝。
    “是吗？那等我回来后，能否第一时间看到这份礼物？”
    看着自己亲手做了几个小时的甜点，周韵斐遗憾飘出一句：“等你回来就坏掉了。”
    语气含着小小的娇羞和委屈。
    袁浚轩大致猜出了她的礼物是什么，轻笑几声：“没关系，能看见送礼物的人就好。”
    头顶的阴霾仿佛顷刻间被冲散，周韵斐不由得扬唇一笑。
    她的心情，就像每天面对金融中心的灯影交错，没有寻到依靠的归巢，才会觉得苍白冰冷。
    而此时心底流入的一股温热，却幻化成眼前的五彩斑斓。
    “怎么不说话？”他语气含笑，尾音上扬，期待她的回应。
    “你……登机前给我发个微信。”
    她并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对话就像热恋中的情侣。
    “好。”他说，“确定回国的航班后，告诉你。”
    “嗯。”
    手机里传来候机大厅的广播声，对方在一派繁忙中挂了电话。
    周韵斐带好东西上了车，音乐电台刚好正在播放那首《We Don’t Talk Anymore》。
    她想起上次从庄园回来的路上，自己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们师徒的关系不存在，二人兴许会形同陌路。
    当初来授课，只是单纯想帮衬骆简的生意。
    今天，她斩断了与琴行之间的联系，也无意继续维持这段师徒关系，但却不愿和他止于陌路人。
    可以是朋友，很亲密的那种。
    手机又响了一声。
    [A：MU297]
    他发来航班号。
    周韵斐下意识打开航旅纵横，输入航班号后，点了关注。
    就像以前妈妈和外婆飞往各地旅行时，她总是时不时看一眼屏幕上的“小飞机”图标，直到显示落地才放心。
    牵挂也能带来安全感。
    在亲密关系中。
    她回复——
    [Reina：看来你为航空公司贡献了全价票。（猫咪捂嘴偷笑表情）]
    机场VIP休息室中，袁浚轩刚落座，看见她最新一条消息，微笑着眉尖一挑。
    [A：但这次的全价投入我并不看好，因为付出了有史以来，我认为最高的机会成本。]
    就是你的礼物。
    晚餐。
    和你一起。
    有那么一刻，袁浚轩几乎想把这些话全都说出来，但手指挪到发送键的时候，却忽然停下。
    他所期待的告白，不应该如此仓促。
    又或许是对失败的惧怕在作祟。
    面对她，他从来都不是行业中手起刀落的金牌投资人。
    双眸中的墨色越发浓郁，他长按X键删除，锁屏，仰身靠向椅背。
    一旁的钱秘书偷瞄了他一眼，贴近小声说：“老大，周老师这么难搞定么？”
    袁浚轩扭头，威慑的眼神里全都写着：小样儿！胆子够大啊你！你能帮我搞定还是怎么着！
    钱秘书被袁浚轩的眼神刺激地后躲了一下，继续当缩头乌龟，展开笔记本开始工作。
    不一会儿又开始低声嘀咕：“……就凭您这张脸在万千少女面前的杀伤力，应该是轻而易举拿下的节奏……不如您就把胸肌和腹肌直接露出来……再不行……咳……成年人的爱情，需要用成年人的正确打开方式。”
    说完，钱秘书心里不停默念：“打开方式”是不是说得太隐晦了，跟在老大身边这么久，描述这种事情都能这么内涵……万一他没听懂，请教我，该怎么解释？
    “有经验？”袁浚轩冷不防问。
    钱秘书闭嘴，看着屏幕腹诽：看来不是不懂，那你倒是快冲鸭鸭鸭！
    ——
    这几日，公司事情多，周韵斐根本没空摸鱼，身在纽约的那位与她又有时差，两人时间几乎对不在一起，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