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康王神情都是一滞。
    康王手上几条口子，都不大。正常结痂的话十几天就该脱落了。
    这都四十九天了还在，要么是撒谎糊弄皇上呢，要么就是故意延迟伤口愈合，来到皇上这卖惨。
    哪一种，都算是欺君了。
    皇上脸色由晴转阴。
    康王急了，他这伤痕自是假的，前些日子自个儿划的。皇明寺后山那么大，荆棘遍布，一两月前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
    他哪会去受这份苦？都是吩咐下人去找的。
    “这伤痕看着浅，实际很深。”康王解释了一句，也不管有没有人信，又恳切对皇上道：“儿臣知道自己愚钝，常惹父皇生气。”
    “但在儿臣心里，一直视父皇如天，是儿臣自小仰慕的人。父皇就如这株君子兰，厚德载物，万古长青。”
    他这一番话那叫一个情深意切，就差落几滴泪了。红红的眼角，也很有说服力。
    连织锦在内，大半人都诧异望着他。康王一向给人的印象，就是愚不可及，蠢透了。
    就是之前，去膈应宁怀景的举动，也只让人多笑话他几分。现在这表现，太让人意外了。
    皇上也很惊讶，他年纪大了，就喜儿孙孝顺，脸色又明朗几分。
    康王见状，心头暗喜。小厮已经捧出了他带来的君子兰，用红绸盖着。
    康王适时的揭开红绸，打算靠这一盆君子兰翻盘，然而下一刻，他傻眼了。
    来之前还好好的，枝叶肥大，晶莹透亮的君子兰，居然枯萎了。精美的花盆里，只剩下枯枝败叶。
    霎时哗然声四起。
    康王整个人都懵了，他僵硬的扭过头，皇上一张脸，阴沉的简直能滴下水来。那眼神，凉飕飕的比殿外的冷风，还要冰寒几度。
    康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不是，这不是儿臣准备的君子兰。不，是那盆君子兰，但不是儿臣准备的……”
    康王已经急的语无伦次了。
    皇上阴测测望着他，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万古长青？像朕的君子兰？”
    “朕在你眼中，也如这棵君子兰，毫无生机吗？”
    第498章 烂泥
    康王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的厉害。
    他还有点脑子，知道这事解释没用。君子兰是他献出来的，出了事，自当是他负责。前头又以花比喻皇上……
    康王只想打自己两个嘴巴子，把那话给吃回了。
    “父皇，您想想，儿臣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在今天扫您的兴呢，一定有人陷害儿臣。”康王三四十岁的人，哭的那叫一个惨啊，声泪俱下。
    织锦一点儿都不同情，谁让这货刚才给她找不自在？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自个儿身上了。
    皇上大发雷霆，“陷害，又是陷害，除了这句，你还会说什么？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无能至极！”
    看到儿子当众被责骂，惠昭仪坐不住了，她跪到康王身边给他求情，“皇上，康儿什么人您清楚，他万不会做出如此事情来。”
    “当初安王出事，皇上您都愿意相信他。为何不能相信康儿？”惠昭仪愤愤不平，觉得皇上太双标了。
    宁祁安做下那等丑事，皇上还袒护他。自己儿子被人陷害了，皇上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她眼光一转，撇到一旁的温贵妃，一副看戏神情，心头更不愤了，“说不准就是有人自己倒霉，嫉妒康儿得宠，故意弄死了花。”
    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温贵妃，意思很明显了。
    康王只想起身去堵住惠昭仪的嘴，都这时候了，不好好求情认错，还想着攀扯别人。
    皇上果然暴怒，狠狠一摔面前茶杯，碎屑茶水四起，溅了康王、惠昭仪一身。
    惠昭仪吓傻了，呆呆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康王比她胆子大些，心肝颤了几颤，抖抖索索道：“父皇，您消消气。母妃不会说话，儿臣知错，是儿臣办事不力。”
    康王妃和宁怀远都来求情。
    惠昭仪还不服呢，只被吓着了，不敢说话，眼神里却满是不甘。
    皇上看了更生气，猛的一拍桌子，正要呵斥，皇后皱了皱眉头道：“皇上，今天是你生辰。要处罚康王，也不急于这一时。”
    皇后往孟远和孟未寒那里瞧了瞧，两人倒是乖觉，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皇上这才想起，还有大衍的人在，不想被他们看了笑话，强压下怒火，呵道：“还不快滚下去！”
    康王惨白着脸，拉着惠昭仪出了大殿。他不敢留在里面，免得皇上看见了生气。宁怀远和康王妃跟在后面。
    离开了皇上的视线，惠昭仪又抖起来了，一把甩开康王的手，“你拽我出来干嘛？我回去和皇上说清楚。”
    不提康王还不生气，他指着殿门愤怒道：“去吧，去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我看你怎么说，去啊！”
    最后一句吼的惠昭仪心一跳。
    她没料到康王会发如此大的火，被儿子当着儿媳妇和孙子的面指着鼻子吼，惠昭仪也觉没面子，心头火起来，“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没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用的着去求皇上吗？”
    “为我好。”康王大笑，“你每次都是为我好，可你瞧瞧做的都是什么事！你要是有温贵妃一半的聪明得宠，我也不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