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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棠还没回答,贺凡昔就点头了,“我陪你去。”
他这是……借这种能树立权威的机会进一步巩固他就是贺家小叔的人设?
也有可能是报答自己帮他确立身份。
顾棠点了点头,柔声道:“虽然咱们只要十年的利润,但是也不能叫他们随意糊弄咱们。他说什么头两年学校都不赚钱……不赚钱的事儿他贺都志可干不出来。”
顾喜德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他不是第一次见他小姑了,但是前两次,尤其是跟贺家人送银元那一次,他小姑别说多会讽刺人了,整个就是眉飞色舞不带停的。
今天说话却柔声细气的,跟变了个人似的?
顾喜德能被族长放出来充当跑腿的联络员,可不仅仅是因为他年轻体力好,他一笑,道:“这位先生好,我是顾喜德,喜得贵子的喜得,只是族长嫌弃这个名字太露骨了些,给了改了德行的德,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贺。”贺凡昔含笑道:“贺凡昔。”
呦~~~这既是那位贺小叔啊,热闹!顾喜德顿时不敢造次了,他抬手叫了黄包车,又接过顾棠手里的东西,道:“路上人多,做黄包车比汽车快。”
不过十几分钟,三人就到了学校,老远就听见财务室里热火朝天地在吵架。
“我一个月就支五十块的薪水!”这是贺都志的声音,快压抑不住的愤怒。
“是啊,你是一个月就五十的薪水。”这一位是顾家村的族老,也是专门负责祖产经营的,查账没人比他溜。
“那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族老翻着手里的账单,“就说这最近一个月的。”
“九月二日,校长支取二十银元。”
“九月四日,校长支取五十银元。”
“九月七日,校长支取十银元。”
“九月十日,校长支取五十银元。”
“九月十五日,校长支取三十银元。”
“九月十六日,校长支取一百银元。”
“你闭嘴!这都原中学是我贺都志的,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与你们无关!”
贺都志拿了桌上笔筒狠狠地冲人砸了过去,“这是我贺都志的产业!我只是许了你们十年的收益,不是把学校许给你们的!我爱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小心明天就死于非命!”
这话越说越过分了,顾喜德一脚就把门踹开了,“贺都志,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贺都志被吓了一跳,只是看清来的是谁,立即就出离愤怒了,顾棠也在!他小叔也在!
贺凡昔依旧是那身军装笔挺的打扮,腰间依旧是厚厚的牛皮腰带,依旧别着两个枪套。
屋里众人顿时冷静了下来。
顾家的人瞧了瞧顾棠,她既然敢带着贺凡昔来……那就凡事先等她开口,看看形势再说。
顾棠跟在顾喜德身后进来,“喜德,你把门踹坏了不要花钱修的吗?你这一脚,我顾家也是要掏一半的钱呢。”
虽然是训斥,顾喜德笑嘻嘻来了一句,“小姑说得是,侄儿错了,下次一定改。”
“继续。”顾棠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发疯,九月十六,是你登报跟我离婚的日子,怎么,被人戳中痛脚了?你连跟我离婚的银元都得从学校支取。贺老爷好歹也是镇上鼎鼎有名的大商户,这么些年你怎么也没学到一星半点。”
有贺凡昔在,顾棠把各种语气都弱化了,可这种基本没什么起伏,连讽刺都听不出来多少的语调,反而叫贺都志更生气了。
“唯女子跟小人难养也!”
顾棠很想说一句你这就是当了表子又要立牌坊,只是贺凡昔在,她不能太牙尖嘴利,她得在“喜欢”了十几年的人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言行举止。
顾棠遗憾地换了更为中性的词语,慢条斯理道:“你想要名利双收,也要看看别人愿不愿意被你踩。继续!”
族老拿纸擦了擦袍子上的墨水,语气平淡的也毫无起伏。
“九月二十日,校长支取三十银元。”
“九月二十五日,校长支取十银元。”
“九月三十日,校长支取一百银元。”
“整个九月,贺校长薪水支出五十元,以各种不知名理由支取四百元,总计——”
“这是我的学校!就是赔钱,那也是我的事情,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棠嘴角一翘,脸上是营业性质的假笑。
“这就不对了,当时是你父亲可怜苦苦哀求,说要是一气儿支取四万银元,你们家的布行就开不下去了,所以这才换了三万枚银元,剩下的一万枚加上利息,用你学校的一般收益来抵账,也就是说,不管是贺家还是孤家,都认为的学校一年盈利至少能有三千元,属于顾家的一半,每年不低于一千五百元。”
“顾家的人来,就是为了保障这三千元的。你明白吗?哦,你不明白,那天我们商量事情的时候,你没去,你陪着楚小姐呢。”
顾棠偏头扫了一眼楚玉原,“红颜祸水啊。”
她没你好看,贺凡昔在心里默默地说。
他是没见过顾棠这个样子的,虽然今天的顾棠是顾·弱化版·不撕逼·温和派·棠,但是跟在他面前那个动不动就红着眼圈,会时不时偷偷看他的顾棠真的是判若两人。
“顾小姐!”楚玉原扫了一眼贺凡昔,学着她这几次看见顾棠跟贺凡昔相处的样子红了眼圈,坚定又固执地说:“这里是学校,我希望顾小姐能理解,学校是不能有那么多铜臭味的!我也请你尊重贺校长,不要在钱的问题上斤斤计较。他已经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