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这个没什么用，家里采的药草都是自家人用，或者哪个邻居要用就拿去。“年轻的时候她还会上山采药补贴家用，现在老了光是下地就去了大半精力。
    “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爷爷，他为了队员们能过好日子操碎了心，队员们要知道了能收购的药材，去采药材也能赚些钱。”
    晚上，王家老两口的屋里。
    “老头子，今天隔壁梅丫头过来跟我聊了会天。时毅去部、队也有十年，之前这孩子就想着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没半点想成家的心，把梅子给急的不行。现在听梅子的意思是终于同意找个对象了。“今晚的月亮不亮，光都透不进来，黑暗中，曾月秀看不清事物，只能往上盯着梁顶。
    “这不是好事嘛？时毅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就优秀，之前他一直没意思娶媳妇，你还跟着急呢。”王正桥听着，心里还是挺欣慰的，建了功立了业，合该结婚了。
    “确实是挺好的。”
    “那你听起来还发愁的样子。”王正桥靠在床头，抽着烟，心想这都老了，还要接受女人心海底针的折磨。
    曾月秀在黑暗里横他一眼，这哪是愁，只是不知道怎么选才好，“梅子说，时毅在部队里没有对象，让她帮忙看，说他的要求不高，和梅子、他外公合得来，不要掐尖蛮横不讲理就行。后面又说了大堆的，梅子的意思是看中我们家小彤了。”
    “什…咳…什么？看中小彤了？小彤才多少岁？还在读书的年纪。”王正桥正吸着一口烟，听到这话，呛得喉咙痛，咳嗽了两声才好。
    “也不小了，在乡下比她年龄小就嫁人的姑娘多的是。”曾月秀往老头子的方向撇一眼，只看到一点火星。
    “这么说，好像也是不小。”王正桥想想也是，卫生院里几个小护士也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嫁的人，听别人讲家里的亲戚姑娘，好像也都是和小彤差不多的年纪就成亲，有的是先定亲。“这，时毅今年多大了？算一算，该二十六、七吧？”
    “二十六了，我们老二还没嫁出去的时候，梅子就生了时毅。比老二家的东子还大上五岁。”
    “这不行，差得太多了，人家二婚三婚的也不定能差这么多。”王正桥想到这个年龄差，还是不行。
    “年龄确实比小彤大了些。所以我现在就在纠结，想答应吧，时毅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之后也是去当兵，整个人的人品各方面条件是极好，如果嫁过去也是知根知底，婆媳关系现在看着不会有问题，咱们俩也能经常见得着帮衬着。”曾月秀转个身，对着老头子，认真地分析道，“不想答应吧，是想着这年龄着实有些大了，说句不好听的，以后两人成亲了，倒时候时毅先走了，留咱小彤一个人孤孤单单，这孩子有没有良心不好说。”
    “要是时毅小几岁，或是小彤早生几年，这事情就完美了。”把烟抽完，王正桥躺下，闭着眼睛思考。
    “可不就是嘛，这生活怎么就不能有些十全十美的事呢，非得搞成这样不上不下纠结死人。”曾月秀越想越做不出决定，只能骂老天尽不做人事。
    让她真不答应，心里不舍得，这时候她已经不是拿齐时毅当从小看大的孩子看，而是小彤的可选对象看。
    “想来想去，没有比时毅更好的人选，就算是找个年龄相近的，可是万一人不好光年龄有什么用。”
    “好了，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好多事都没问过呢，问了小彤自己喜欢没？问了女婿同意没？问了时毅自己看上了小彤没？这些都不知道，光我们自己在这瞎琢磨有什么用。”王正桥渐渐也回味过来了，这心里就开始往时毅那头偏了，扯好被子。“明天找女婿过来问一问先，现在睡觉吧。”
    曾月秀满腔热情，被这糟老头子浇的一点不剩，回过头想想老头子讲的也对，只能先放下这心思，想着明天去找女婿一起商量才行。
    第70章 早上，因着前一天东奔西走……
    早上， 因着前一天东奔西走了一整天，加之第二天不用上课没有工作，江明彤难免地起晚了。
    穿好衣服， 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走到厨房， 打开锅盖， 上面架着架子留了两个艾米果，还有一个蒸熟裂开的大红薯， 还剩一点热气带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让江明彤顿时就有了食欲，赶走了瞌睡。
    刚吃完饭，江明彤洗完锅， 正想把院子里的土松一下，在扁豆外面夹种下一排黄瓜，今年吃的黄瓜就靠这片地， 有这片地里的黄瓜， 还能随便拿出空间里的黄瓜，没人会怀疑。
    “小彤， 起来了吗？”院门被推开， 军丽挎着一个竹子编成的小篮子进来，院子里厨房里没动静，她以为小彤还在睡觉，今天她本来都不想起来， 还是因为要洗被单晒被子，被她妈给赶起来。
    “我在这里。”江明彤眼看着军丽左右扫几眼，一双大眼睛愣是没看到她，踏出脚就要往她房里去， 不得不出声道。
    “哎呀，刚好被你家的杨梅树挡着了。你家杨梅今年长的真好，结了好多果。”军丽不亏她吃货的称号，盯着一棵长满青色大杨梅的杨梅树也能差点馋出口水。想着杨梅的味道，就口齿生津，说话间不自觉地咽了咽，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睛，心知现在看再多也吃不得。
    “你在干嘛？种扁豆啊，我妈瞧着你外婆去年种的扁豆长的茂盛，要了一小包种子，今年我们家院子应该也会被扁豆苗包围。”军丽喜欢刚长成的嫩扁豆，尤其是炒肥肉的时候，咬一口清脆爽嫩。以前她们家院子里没种攀藤的作物，现在想想都觉得浪费了那好好的一堵墙。
    “扁豆我外婆昨天种好了，现在种一圈黄瓜，今年就不愁黄瓜不够吃。”填好最后一个坑，站起腰撑在锄头把上，看着这一圈种了黄瓜籽的地方，这是她打下的江山。
    “啊，等我回去我也要种。”吃黄瓜的季节，军丽可以每天啃上四五根不带腻的，灵光一闪，想起了另一种可做水果也可做菜的东西，“还有剥皮番薯，好像也是这个时候种，我们大队没人种，还得去问问同学要一点种子，”
    “你提个篮子要去干嘛？”江明彤低头看自己鞋子，把粘上的泥土敲掉。把锄头靠在厨房门角，从井里压水上来，边洗手边问道。
    “山上的泡泡果熟了，去摘泡泡果吃。”军丽嫌站着累，把篮子放在石桌上，一屁股坐下，双手抱在胸前按在石桌上，她现在还有一点点困。
    “摘不了多少，你怎么还带个篮子吗。叫了燕子吗？”
    “噢，我刚刚去问过了，燕子奶奶在帮别人做麦芽糖，她也在帮忙，没时间去，让我们下午去吃糖。”说起这个，军丽直起身松开手睁开眼，讲的眉飞色舞，“燕子说这回要做麦芽糖的人家是个大户，拿了一大框的红薯和四五斤麦子，做出来的麦芽糖能有很多。”
    她们这里孕妇不一定非要吃红糖，有的人家会觉得吃麦芽糖更好，而且红糖不好做，买更不好买，麦芽糖只要有麦子和糯米，或者红薯和玉米、芋头，就能做出不少，孕妇吃了对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都好，所以很多家里有孕妇的，会找专门的人做。
    燕子奶奶不仅豆腐做的好，豆芽发的好，做麦芽糖也是一把好手，远近闻名。有需要的就会来找燕子奶奶，条件好的做五六斤都有，条件差点的就半斤一斤。
    军丽讲的大户，拿来的材料能出七八斤的麦芽糖，这些全换成粗粮，都够一家三口吃上十天半个月不止，一般人家舍不得拿出这么多的粮食。
    江明彤想了想，也拿了个小篮子。这种小篮子很常见，家里有孩子的都会做上一个两个给小孩子用着玩，江明彤这个篮子用了也有很多年了，被磨的光滑，拿着不刺手，还能用。
    “走吧。”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大队里几个明显地方的泡泡果年年都有一群孩子盯着，她们这么大了也不太跟着抢，只能去山里看看有没有长的隐蔽的，去年长了的地方今年可能也有。
    绕进山的时候，看到几处的泡泡果果真都被摘的只剩几个又小又绿的，稍微红一些的也会被摘走，毕竟你摘的慢了这颗果子就不是你的了，只有吃到肚子里才安心。
    路过苦竹林的时候一根竹笋也找不到，全都长成了新竹。黄竹倒是一年四季会时不时地长出些笋，不过大队的黄竹本来就只有两丛，每年供大队的人砍回家用是极致，不允许再挖竹笋。
    饶了几圈，最后也只找到几丛还有红色泡泡果的刺泡丛，都不大，江明彤和军丽两个人摘下来一路走一路吃，人在山里，篮子里的泡泡果就吃没了。
    “原本还期望能装半篮子，结果连个底都填不满。”军丽吃完最后一颗，砸吧砸吧两下就没了。
    “你现在回去吗？我去看看那几棵野茶树还有没有茶叶，有的话我摘一点回去炒一下，我外公和我爸都挺喜欢喝的。”江明彤跟在外婆身边长大，把外婆会的技能都学会了，炒茶她外婆会，她自然也会，而且乡下人炒给自己吃的野茶不需要什么技巧。
    山里野生茶炒制出来的茶叶炒出来不是很好看，通常都有些焦糊，都是些碎茶，冲泡出来也带点苦涩，但是喝完之后又会有回甘，回味起来感到甘甜，最重要的是，抓一点茶叶可以冲泡个四五壶茶水。她爸她外公她爷爷，都能抓一把茶叶喝一天，泡出来的水还是黄色的茶水。
    “我不要，我去帮你摘吧。”军丽家没人会炒茶叶，摘了也没用。
    红旗大队的桃花梨花李子花早谢了结出了一颗颗的小果子，山里她们还能看到，有几棵野杏树的花才谢完不久，枝头上是没花，地上还能见到一层白色的碎花，快成泥化作树肥。
    可惜这里的野杏树结出来的果又小又酸涩，核比肉多，长成这样没哪个队员稀罕，于是每年也就自己开花自己结果，然后落下来腐烂，来年继续开花结果。地上随便撇一眼两眼可以看到掉下来的杏子肉腐烂，核长出来的小苗。
    或许这些苗嫁几次也能长出尚能入口的杏子，但这么麻烦，桥湾大队也不缺家种的杏子，谁会来管山里的这几棵没有半点价值的野杏树。
    “还没老，来得挺及时的。”江明彤看这几棵人高的茶树，除去最外围的老叶，中间的还嫩绿，掐了几片茶叶，叶片柔软。
    “我们大队很少人摘，不然，也跟刺泡一样一点不剩了，哪还等得到你。”军丽不懂茶叶，纯粹跟着江明彤摘着玩，她也不喜欢喝这种茶，在江明彤家里她曾经喝过，苦苦的，还不如甘甜的井水来得好。
    最后江明彤是和军丽吃饱了泡泡果，装满了茶叶回到家。
    军丽知道小彤要在家炒制茶叶，空出篮子就离开了，同时心里想，小彤这样什么都会做的，应该是最符合她老娘期望的女儿的样子，有的时候她恨不得自己生为男儿身，年龄一到就把小彤娶回家，志趣相合，还会给她做好吃的。
    江明彤一个人挑拣一遍叶子，一个人清洗一个人烧火再一个人炒制，炒完再放到阴凉处晾干，慢慢的，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下午你去县里看看有没有板油买，没有就买两块肥点的肉。”吃过饭，曾月秀数出几张肉票和钱，交给外孙女，“家里的猪油罐子要见底了。”
    “今年大队的菜油不是分了下来吗？”江明彤记得油菜籽收了榨完油，大队里就分过油。
    “就那么不大一瓶，要用一整年哪里够。”曾月秀说道，“顺便叫你爸晚上来吃饭，好久没陪你外公喝上两杯，今晚我做两个下酒菜，让他们喝两杯。”
    “嗯，知道了。”江明彤答应道，心里疑惑，明天也不是休息日，喝什么酒啊，而且上个月两人才喝酒谈天了一晚上，然后第二天起来头痛外公说再不能这么喝酒了，果然上了年纪的人说的话不能随便当真。
    向军丽借自行车用一下，骑到县里，肉是没剩什么好肉，江明彤挑着买了两根骨头，上面的肉被刮的干干净净，好在不要票，炖汤喝着香，还拿了一副心肺，这个做好了也是几道好菜，适合晚上她爸和外公下酒。
    交代完她爸，再回来桥湾大队，没花多少时间，还赶上燕子她们没做完麦芽糖，还在最后一步的熬糖浆，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一问燕子。
    用的麦子要提前发好苗，然后把麦子剁碎，放入蒸熟的红薯里面搅拌发酵，发酵完挤出汁水，最后需要人一直守着把糖水熬成粘稠的糖浆。
    都是直接糖浆装瓶冲泡喝，有的也可以等糖浆凉了凝固了做成一粒粒的麦芽糖块。
    江明彤看着做完，最后跟着喝了一杯麦芽糖水，小麦的甜香味很浓，甜度适中。心里想着哪天她也可以试着做一次，以后就可以不用买糖，大家回来也可以喝到一杯糖水。
    第71章 尝过就好了，江明彤……
    尝过就好了， 江明彤和军丽拒绝了燕子送的麦芽糖，本来她们能拿到的报酬也不多。
    傍晚下班。
    江志民来到局里饭堂，今天下班晚了， 本来老丈人请吃酒是想早点下班， 哪知道临到头来了件事。
    晚上留在局里吃饭的人不多， 这么晚了在这里吃饭的人也早就走光了， 饭堂里开着盏暗黄的灯，只孙大厨一个人还在轮班守着。
    “江队长来了， 这是给你留的半斤猪头肉。”看到江志民进来，孙厨子赶紧从锅里头拿出装着猪头肉的铁皮饭盒，“现在放凉了，回家热热就行。”
    “今天还剩下什么其它菜吗？”江志民弯腰低下头往里左右看看， 盛饭菜的盆碗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叠放好，看不出还有剩菜的样子。
    “没了，这每天的菜我们也都是按着量来做， 偶尔有多得碰运气。”孙大厨乐呵呵的说道， 送完这一个他也就可以下班了，“这是我自个腌的咸鸭蛋， 江队长你不是说今晚得陪老丈人喝酒嘛， 我寻思着这个下酒拌稀饭面条吃着都好，就给你提了几个。”
    “那得谢谢孙厨你了，回头我从家里拿一些杨梅干给你，加了甘草做的， 酸酸甜甜开胃，就适合你儿媳妇怀孕了吃。”江志民不客气的一并接过来，琢磨着给孙大厨家有什么需要的，说道。
    “哎， 行，我儿媳妇还真需要，最近我儿子四处换酸果脯干呢。那真得谢谢江队长了。”
    连家里有一个大厨也搞不定吃饭，可想而知孙大厨家人现在有多忧心，江志民这回礼也算回得恰到好处。
    把东西装进网兜里挂在车把手上，骑上车径直回来桥湾大队。
    夏季的天已经黑透了。
    曾月秀和外孙女看着时间早早的做好了饭，一直等不到女婿回来，只能又把饭菜放回锅里去温着。
    “小彤今晚你房间里的蚊帐得挂起来了。”又拍死一只蚊子，曾月秀擦掉手上的蚊子血，“驱蚊包也要挂起来，夏天就这点不好，蚊子多到拍都拍不完。”
    “驱蚊包去年的用完了，明天我要再配一些。”王正桥今晚也拍了几只蚊子。
    “我记得暖房里还留着几根晒干了的艾蒿，找一找。”受不了这蚊子永无止境地吸血下去，曾月秀起身往暖房里走，找到两根拿到堂屋里点燃，四处熏一下把蚊子都赶走，然后斜着插在门框上。
    刚插好，门口就传来动静。
    “回来了，今天工作忙吗？”曾月秀热情迎上去，接过手上的东西，“小彤啊，去厨房端菜吃饭。”
    “忙是不忙，就是走的时候又来了件事，我做完了才好走。
    江志民跟在丈母娘后面进屋。
    是想打电话告诉一声来着的，但家里又没电话，就算了，只能自己赶时间抓紧把事做完。
    “不忙好，不忙好，就怕误了你的工作。”曾月秀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也松懈下来，说道。
    等了一个多小时，她还以为女婿今天工作忙得很，怕到时候喝酒耽误事。但是吧，这个事也是不能不说的。
    王家的厨房里也放了张可以拆卸的饭桌，慢慢地也把吃饭地点转移到了厨房。江明彤把饭菜都端上桌，再把凳子拉好，方便大家入座。
    “爹娘，我带了碗猪头肉和几个咸鸭蛋回来，我拿去热热，今晚吃。”
    “不用，今晚的菜都够了，那碗猪头肉留给你们等下下酒吃，咸鸭蛋留着明早，正正好。”曾月秀阻拦道。
    “来，志民，咱们先吃饭，工作了一下午，先吃完饭填个肚子，等下再喝酒。下酒菜小彤都做好了。”王正桥坐在上座，拉着女婿坐下。
    江志民看桌上确实有大骨汤还有两盘心肺煮好的菜，就顺着坐下，把装猪头肉的饭盒子打开放在饭桌中间。
    “我们这个食堂大师傅做的猪头肉是真的好吃，现在天也不冷，冷的放进碗里热热吃也行，你们都尝尝。”
    “有心了，那我们就尝尝。”曾月秀看女婿菜都摆开了，也省得再做客气的举动，一筷子夹过去，“嗯，这个软又劲道，确实不错，比我们大队上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