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缺收了宝蓝星，转身望了望躺在巨岩下不断喘着粗气的吴十五和离谷，然后望着谷惊天，眨了眨眼，说道：“谷爷爷，你也来了。”
    谷惊天朝吴缺点了点头，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踉踉跄跄来到离谷身旁，凄然说道：“师妹，你这又是何苦？”
    吴十五伸手抹去嘴角异香弥漫的鲜血，朝谷惊天咧嘴一笑：“小离手里那玉梳，是你送她的？”
    谷惊天瞥了一眼吴十五，微微点头。
    吴十五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指着谷惊天，大声叱责道：“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送小离玉梳，为什么又不管她，让她吃这么多苦？”
    “咳、咳”吴十五刚说完，又剧烈咳嗽，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谷惊天慢慢蹲下身子，坐在离谷右侧，低头说道：“兄弟说得是，是我混账，对不起师妹。”
    离谷脑袋微微一动，睁眼望向谷惊天。
    吴缺见离谷中了开山两招后，虽然面色苍白，却依旧面如满月，眼若星辰，让人难以相信她是已经一百多岁的离谷大圣。
    “师兄，这不怪你。”离谷望着谷惊天，轻轻说道。
    “怪我！怪我！这些事，全都怪我！”谷惊天连声大叫，懊恼地揪住自己头发。
    离谷不断摇头，轻轻说道：“师兄，这是我的命，怎么能怪你？”
    吴十五独臂一晃，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紫色的东西，朝离谷嘴里喂去。
    吴缺认得吴十五掏出的是紫龙芝。
    离谷微微摇头，躲开吴十五喂来的紫龙芝。
    谷惊天也掏出两颗药丸，一颗自己吃了，一颗递给离谷。
    离谷再次摇头，没有吃药。
    只见她吃力抬起右手，将手中玉梳递给谷惊天，轻轻说道：“师兄，这把玉梳还给你，我不配。”
    “不，师妹，你配的，你配的！”谷惊天紧紧抓住离谷手臂，不愿接过她的玉梳。
    “不，我不配。”离谷轻轻摇头，突然手一抖，玉梳平平飞起，朝吴缺飞去。
    吴缺下意识伸手接住。
    接着离谷转头望向吴十五，突然微微一笑，说道：“十五，我们也有孙子了。”
    吴十五眼中异彩闪耀：“他在哪里？”
    离谷说道：“他就在圣城，不过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你要是想找他，在圣城找到没有缺骨的吴姓人，就是我们的孙子了。”
    吴十五大声说道：“我知道了。”
    离谷喘息了几下，接着又说道：“师兄，十五。”
    谷惊天和吴十五同时答应了一声。
    离谷抬眼望着吴缺，慢慢说道：“我，将他托付给你们了。神秘人说，这小子，这小子……”
    离谷的声音渐渐低落。
    谷惊天和吴十五全都惊讶地转头望着吴缺。
    吴缺顿时也愣了：她是在说我吗？
    “师妹，这小子怎么啦？”谷惊天下意识问道。
    离谷没有回答。
    谷惊天和吴十五觉得不对，转头一看，只见离谷突然脑袋一歪，献血从嘴角留下，异香如浪涌起，眼睛慢慢闭上。
    “师妹！”谷惊天悲痛大叫。
    吴十五呆呆望着离谷，喃喃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在浓雾山谷，等了你快一百年……”
    谷惊天抬头望着吴十五，松开挽住离谷的手，站起身来，退后一步。
    吴十五独臂卷起离谷身躯，身子一晃，朝巨岩后面的树林冲去。
    谷惊天、吴缺和月牙，也都追随着吴十五的身影，奔向树林。
    很快，大家就在树林中找到一个孤零零的坟墓，洁白的墓碑上，只刻了四个大字：吴法之墓。
    吴缺望着墓碑上这四个大字，白象城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这个吴法，会不会就是白象城的吴法王？沙爷爷，你到底在哪里？
    就在吴缺茫然思索的时候，吴十五已经三拳两脚，在这坟墓旁边砸出一个深坑，然后将离谷已经冰冷的躯体慢慢放进坑中。
    接着吴十五又亲手堆上石头和土堆，将离谷埋葬后，又在坟前立了一块石碑，用那把短剑在石碑上刻了六个字：吾妻小离之墓。
    接着他又在旁边的墓碑上添了两个字，使他变成：吾儿吴法之墓。
    做完这些，吴十五纵身跃上旁边一块大石头，盘膝坐下，闭目不语。
    谷惊天抬头望着吴十五，大声说道：“十五兄弟，我们虽然今天第一次见，从此以后，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当你是我的生死兄弟。”
    吴十五点了点头。
    谷惊天又说道：“当年师妹赌气离开先天谷，想不到竟然是来了圣城，还成了圣城的一代圣女。这些年，她过得太苦，是我对不起她。今天她执意要去，一定是想以此求得解脱……”
    第108章 化骨
    谷惊天说到激动处，渐渐哽咽，难以为继。
    吴十五朝谷惊天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说。
    谷惊天定了定神，朝吴十五一拱手，转身拦腰抄起月牙，飞奔离去。
    吴缺在墓前默然静立，思绪如潮；良久，他也转身下峰，回到城内客栈，这时天色已经不早。
    他转头望向大堂角落，发现那个老头依旧在那里慢慢喝着果酒，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吴缺没有再去打搅那老头，径直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吴缺和张雪主从客栈出发前往圣堂；走之前，吴缺特意在客栈找了找，却没看到那老头。
    路上，张雪主问起月牙哪去了，吴缺说被她爷爷带走了，张雪主也就没有再问。
    等两人来到圣堂祭坛，祭坛四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抬眼望去：远道、远路、古钥、小雷等都在。
    古钥朝两人点头致意，其他几位，全都假装没看到他们，目光转向别处。
    吴缺见没人准备找自己的麻烦，顿时心里大定，和张雪主来到祭坛西面的石桌后，施然坐下。
    他抬头打量祭坛上新准备的水晶大阵，发现这大阵整体成圆球形，但是又分成对称的两部分：
    两个分开的半球形晶莹水晶石上，刻满了复杂的金色纹路；这些金色纹路，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半球形水晶石的表面和内部，形成一幅玄妙的立体画卷。
    远道登上祭坛，仔细检查，确认无误后，方才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接着脚步声响起，吴缺循声望去。
    三个脸上佩戴着白色纱巾的女子，陪着两个手持骨杖的连体白袍祭骨者，款款从东面向祭坛走来；她们身后，是一个飘飘欲仙的剑眉白发老头。
    吴缺认得这六人是蝶姨、千语、小美、圣雨、圣冰和镇海；小非并不在其中，浓浓的失望之情，顿时从吴缺眼中闪过。
    护送蝶姨等五人登上祭坛之后，镇海转身来到远道身旁，慢慢坐下。
    圣雨和圣冰脱去白袍，手持骨杖来到两个半球形水晶石的中间，轻轻一跃，分别落在水晶石内部那人形凹坑内。
    这两个人形凹坑，正是这个大阵的核心所在，因为所有的金色纹路，最后都朝这两个凹坑汇聚。
    远路手持神骨，来到祭坛上一根大柱前，抬手将这神骨拍进柱子上的一个洞内。
    装好一块神骨后，他又接连在这根柱上其它七个洞里装了七块神骨，然后走向下一根祭柱。
    八根祭柱，每根祭柱八块神骨；当最后第64块神骨被远路拍进祭柱，八根祭柱同时迸射出剧烈的金光，夺人心魄。
    闪耀的金光，在祭柱上蜿蜒流动，顺着祭柱上的纹路又流向祭坛地面，然后再顺着祭坛地面的纹路，流向两个半球形的水晶石。
    水晶石上的纹路，和祭坛地面的纹路严丝合缝，接在一起；于是那金光又顺着水晶石的金色纹路，流进水晶石，朝那人形凹坑汇聚。
    圣雨和圣冰慢慢抬起手中骨杖，平平指着对方胸口。
    “合！”远道一挥手臂。
    水晶石后面等待良久的强壮战士，一齐伸手，猛然一推，两个半球形的水晶石，迅速靠拢。
    “噗”，圣雨和圣冰手中的骨刺，同时刺中了对方胸骨，然后又正正刺在自己的胸骨上。
    接着，两个半球形水晶石彻底合拢，不留一丝缝隙。
    圣雨和圣冰被两根骨刺刺在胸骨上后，互相顶住，被牢牢压在人形凹坑内壁，动弹不得。
    这时，金色流光已经流进了人形凹坑，密闭的凹坑内顿时金光璀璨，如同初升的太阳。
    在剧烈的金光照耀下，圣雨和圣冰一齐张嘴，发出无声的呐喊。
    通过水晶石，能清晰看到圣雨和圣冰痛苦的表情；愤怒的火焰，从吴缺心底升起。
    他猛然起身，手握宝蓝星，心念一动，想要吐出一个泡泡，将这球形水晶石化骨为桥大阵砸个稀巴烂。
    可是，他昨天下午才在圣峰西壁上吐过一个泡泡，距离现在还不到12个时辰，还没有彻底恢复。
    因此他几番努力，那泡泡始终只在识海内的白色火焰上微微摇晃，怎么也吐不出来。
    人形凹坑内的金光越来越盛，插在圣雨和圣冰胸骨上的两根骨刺，突然有刺目的白光闪现。
    “父亲快看，骨精！完美的先天骨精！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远道伸手指着水晶石内闪耀着白光的骨刺，激动大喊。
    镇海不断点头，微笑说道：“这化骨为桥大阵，虽然没有龙门古阵那么厉害，但是两位祭骨者经过千莲淬骨后，体内骨精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再对她们进行化骨，收集到的骨精，应该足够后天的祭骨大典之用了。”
    吴缺圆睁双眼，紧紧盯着水晶石内的圣雨和圣冰。
    圣雨和圣冰的身子慢慢缩成一团，她们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小。
    张雪主紧紧拉住吴缺手臂，以防他突然冲出。
    祭柱上的金光渐渐减弱，64块神骨，慢慢耗尽。
    金光一闪，瞬间熄灭。
    “分！”远道振臂一呼。
    围在水晶大阵下面的强壮战士，一齐高喊，猛然一拉。
    圆球形的水晶石，再次被迅速拉开，分成两个半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