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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帮了嘉裕郡王二十多年,到头来不想追随嘉裕郡王一样要死才行。
谋士再次举起酒瓶,把烈酒灌进口中。他双手颤抖,酒液撒了满襟,终于克制不住恐惧,伏在桌面上嚎啕大哭。
嘉裕郡王迟早会发现,那辆牛车之中没有他的尸体,而四处寻找他。
他已经知道关于嘉裕郡王太多太多的事情了,现在能躲在这个小院子里,以后呢?难道嘉裕郡王一天不死,他就想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躲一天么?
他现在连家乡都无法回去了。
谋士躲在小屋里难过得难以言语,这一场不同寻常的“车祸”也很快引起了京兆的注意。
京兆坐在桌前直抓头皮,“打捞上来的牛车里面只有一个车夫和一大堆财物?”
“是啊,只有这些,车夫怀中还藏了几锭银子,看着是从那几只箱笼里面偷窃出来的。”衙役也十分头疼,对着京城户籍说,“人已经找到了,是东村的帮闲,姓张,因为今年家里新买了一头耕牛,老的那一头就腾出来了,说是养了十几年,伺候的比亲爹都精心,看着老了也不忍心卖掉或是宰杀了吃肉,索性平日里做点拉货的活计贴补家用。”
“老张头儿子说,前天晚上突然有个留着胡须的中年文士请他父亲连夜跑一趟,把东西拉回京郊六十多里外的陈戈庄。老张头本来不想去,但才六十里路,对方却给了三倍的路费,张老头没舍得钱就接了这趟活计,结果死在河里了。按照他儿子的说法,京城周围两百里张老头经常跑,前天晚上张老头出行之前也没喝酒,不可能存在失足摔下河。”
京兆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如果不是意外,那就只能是谋杀,张老头一个贫穷的庄稼老汉能有什么地方让人非要杀了他的,明摆着跟牛车上的几箱财货有关系。可是光知道有关系没用啊,他们得能够找到人才行。
“张老头儿子不是看到来约车的文士相貌了吗?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总得有个说法吧。”京兆恨不得现在就把闹事儿的人捉出来。
新君改了评价官员的标准,以前官员治下百姓告状的越少证明官员制作的越好,现在变了,不管有多少百姓告官,只要有案子到官府手中,必须看破案率。要是案子到了官员手中始终不能侦破,官员评价要受到很大的影响。虽然破案率不是对官员唯一的平叛标准,但谁希望自己成了不行的那个呢?万一就因为这么一点缺憾,升迁时候被人踩下去可太冤了。
“张老头的儿子说文士穿着一身柚子皮色的道袍,留了山羊胡,头发不多,中等身材,丹凤眼、塌鼻梁,薄嘴唇。说话细声细气的,瞧着不太精神。就这种相貌在京城里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到哪儿找去啊!”
“找不着,也得找——财物不是捞上来了么?就说寻找失主。本官就不信了,真有人能看着这么一大笔钱财舍得丢下不管了。”京兆发狠的说,“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失主给我找出来。”
嘉裕郡王府中一样不太平。
内侍贴着嘉裕郡王耳畔将京兆府门外张榜贴了落水牛车寻找大笔财物失主的消息后,嘉裕郡王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汁来。
“他没死?”
“……根本就没在车上。”
嘉裕郡王顿时摔碎了手中茶碗,怒不可竭的质问,“你们不是说一定把事情办妥当吗?现在连个屡试不第的中年秀才都抓不到,还回来对孤言之凿凿的说什么‘王爷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圆圆满满的办成’!真是一群废物,没了张栩,你们一个个有和没有差不多。”
内侍脸上笑容僵硬,心里嘀咕,张栩谋士是智计百出,但人家现在也不想和王爷捆在一块了,否则哪能心急火燎的逃开,还让王爷劳动咱们这群内侍去抓人呢。
“派几个人盯着张栩家乡和京兆大门口,谁敢有看着相似的,就去‘问问’对方。宁杀错别放过。”嘉裕郡王脸上重新挂起笑容,但眼神比行刑时候的刽子手还要冷厉。
内侍唯唯诺诺的退下,出了门赶紧擦一把额头流出的细汗。
京兆找不到租用了落水牛车的主人,可衙内的卫士们却发发现最近一些日子总有些熟面孔总在府门外徘徊。他们眼睛灵活的动来动去,看着好像在盯着什么人,或者寻找什么人。
衙役们相互对了个眼神,大喝一声,飞奔上前,把可疑人物全都按在地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捆回了京兆府宅之中拷问。
“咱家是嘉裕郡王府中的内侍,你们怎么能随便捆了咱家!”内侍贴在唇边的假胡须在挣扎中开了半边,剩下一半连在唇边,引人发笑。
衙役相互看着,有些拿不准到底该不该抓人回去了。
嘉裕郡王福的内侍称势挣脱,年纪最小的那个赶忙再把人按倒,发狠的说:“管他们到底是哪里的人。背主的恶奴多得是,谁知道这群内侍乔装改扮跑出来到底要做些什么。再破不了案子,大人责怪下来,咱们兄弟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小衙役一嗓子喊出去,顿时让原本犹豫的衙役们坚定了信心。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他们再不能破案,能不能保住这份安身立命的活计都说不定了,谁还管是不是得罪人啊!不过是几个阉人罢了,难道他们鬼鬼祟祟的出来,在这不年不节的日子里能干什么好事?摆明了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