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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合礼法,但他们又何其无辜,林鱼现在倒是懂了诗书通了礼仪,可她在翠屏山里安然度日了吗?
她分明,更加无法自处。
荣时心中梗的难受,仿佛生吞冰雪。
“刚才师爷来回话,说公屋做好了。大人去看看?”
荣时点了点头,他披上氅衣出门。冷湿之气扑面而来,天空彤云密布,荣时紧了紧披风,迈步走向公屋。
所谓公屋,乃是他带动本地富户地主捐资捐物,建造出的慈善堂,地上扑了厚厚的稻草,一层布,一床巨大的被子用锁链吊在屋顶上,晚间会放下来。
所有的乞丐,流浪汉,晚上可以到这里避寒。一开始床铺和被褥都是单独的,但这样不行,很快就会被人拿走,连屋檐上的茅草都要偷偷捞两根,所以就只能全部连缀在一起。
“这些刁民!”长青愤愤然不平:“穷山恶水出刁民。”
啪!荣时的巴掌抽在了他脑袋上。“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让师爷记着,来住公屋的人,一个晚上收一个铜板。”
“啊?不是免费?”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免费。无奈的乞丐彻底的懒汉还是要区分的。”
“也对,同样是乞丐,有的能唱整套的莲花落,有的就只会喊可怜可怜……”
“你又懂了?”
“那是我这半年见到的乞丐比前半辈子见的加起来都多。”
长青很乐意逗主子说说话,哪怕自己会被拍头。现在的荣时过于沉默,沉默到让他胆战心惊。但今天这话显然说错了,荣时的脸色看上去更加阴沉。
荣时最近时不时就会参参禅,跪跪经,以此追求内心的恒定。人在精神极端困顿的时候,总会想法子自救。
他跟广济寺那个主持朋友写信,对自己妻离家散的真实情况只字不提,云里雾里写了番话,自己都不知道表达了什么。结果那和尚给他回了封信,上面只有一个蛋,圆润饱满活像他自己的脑袋瓜。
“主持这啥意思啊?”
“大抵是万事到头皆为空,人要学会放下。”
长青大惊:您要放下三夫人吗?
荣时眨了眨眼,他是想争取一次,但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
林鱼并不需要他一厢情愿的“负责”,也不需要他一厢情愿的“为她考虑”。
她已经挑明了就是当初想睡他,现在不想了。至于他本人愿不愿意……当初她知道他不愿意被睡,现在她知道他不愿意分开。只是两人之间,他的不愿意,从来都很无力。
罢了,儿女情长不碍公事,人生有意义的事这么多,囿于情爱一叶障目。
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失败,放任自己难过一段时间就是了,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云景县被官员们戏称为仕途尽头,盖因这里又穷又乱,一般获取政绩的手段,在这里通通不行,落到这里,基本宣告这辈子的官场生涯都终结了。
如那上一个云景知县,还是靠送男宠贿赂云阳公主才调走了。
荣时本为情爱而来,如今在这“礼法”的荒漠里,反而觉得沉迷情爱的自己,多少有点无病呻/吟。
本地父老还在为下一顿没着落而忧心忡忡,作为地方长官却还在为“她不爱我”大伤脑筋,实在离谱。
荣时强行振作起来,兢兢业业干活,在这个“礼仪不存”的世界里,顽强的践行自己先治贫再治愚最后礼仪周全的王教理想。
其难度可想而知。
但大抵最近没白参悟佛理,他觉得这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公屋落地,效果很不错,本地老人涕泪交加:“昨霄一夜风雪,今天八百伏尸。年年如此,想必今年不会了。”
荣时沉默良久,忽然道:“八百伏尸有翠屏山里的吗?”
老人愣了一愣:“不清楚啊,翠屏山很少跟外面来往,咱们外面人也不过去,曾经有个药商在那里被杀死,后来就更没人去了。”
荣时左右踱步,心中无法自安。
又到十天休沐日,荣时预备进山一趟,他让长青提前准备了些的东西,放在马背上一起送过去。
有精细些的米面,还有质量好些的碳。
长青有些心疼,云景县太穷了,官员的火耗本来就很少,好碳就更少了——夫人怎么就不回来呢?俩人呆在一处烤一个火盆还能节约点嘛。
不过三爷也真是的,前几天还口口声声学会放弃,今天又要给人送东西了。他跟了他几年了,都没见他这么善变过。
可长青不放心啊,上次三爷从山里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死了一半,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怎么敢的?
“主子”长青委婉的提醒道:“你还记得主持那个回信吗?”他认认真真的用手比划:“那么大一个蛋。我觉得他的真实意思可能是你要再去就完蛋了。”
荣时愣了片刻说:“非也。”
他一本正经的道:“这叫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