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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对他有常人莫及的高要求。他也从不吝啬对他赞美,告诉他他有多么出色。
荣时其实很少见到先国公,他的父亲。父亲对兄长寄予厚望,亲身教导,寄托了浓重的人生期许,对西园姨娘所生的二哥格外慈爱,用完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柔情。
他呢?
等他略微长大一点才知道秦氏急需用自己来拉回丈夫的心——然而他并未能发挥这个作用,因此不得不承受母亲的怨怼。
他在偌大国公府里时常会觉得迷茫,那种世界很大却不知自己该何处安放的迷茫。
遇到顾清和是他最幸运的事——然而父亲聘请他来的初衷,是为了跟母亲置气。你拿着身份高压这个贬那个,我偏找个以婢为妻的男人教你儿子。
荣时知道秦氏会因此而更怨他,却依然固执的跟随了顾清和。
那个时候,他佩服这种离经叛道,豁的出去的狠人。
“我们会联手缔造一个传奇”
这句话点燃了他的心,让他从家事的泥沼中抽出身来,对未来充满勇气。
然而这个离经叛道的师长教他最多的,却是守规矩,讲道义,顺风俗,合礼法。
顾先生,他知道自己做的事让自己的人生有多艰难,所以耳提面命,希望他和光同尘,顺流扬波。
可他终究还是娶了林鱼——本来不必要如此。
“何不令她为妾”?
“恩义顾全了,体面也保住了。”
荣时愕然,他惊觉自己从一开始就是把林鱼往“妻”这个位置上考虑的,根本没想过什么两全法。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把被褥拉得更紧了点
荣时再次醒来已是半夜,烛光被纱罩一挡,更显昏沉。长青送来一碗药,荣时一饮而尽长青却不退下,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磨蹭什么。”
病中烦躁,荣时眉宇间有些不耐,长青为与他披上衣服,委婉的请他出门来看。
荣时推开长青的搀扶,出门便见廊子上袅袅颤颤站着四个女子,昏沉沉夜色下,仿佛妖梦来袭,脸都看不清楚。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过了半晌才出声冷笑,“我竟不知这竹楼何时这么容易被人进来了。你自去革一个月钱米。”
长青吓了一跳赶紧躬身请罪,贵族男子一妾二婢都是常事,荣时的反应着实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太太挑了人,三夫人送了过来。”
荣时的神情变得有些奇异,病态苍白的脸上一阵恍惚,良久长青才听到他沙哑着嗓子问,“夫人,就这样送过来了?她没说些什么”
“没有,她把人送来就走了。”
荣时深吸一口冷气,刺的自己肺管发疼,又呛出两声咳嗽。
四女意识到情况不妙,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幸而荣时心情再糟糕,不迁怒不妄作的好涵养都还在,他只是让四女尽快家去,不得对外人透露此中情形,也不得再踏入此地半步。
四女仓皇而退,长青见荣时也要出门顿时慌了,“三爷您才刚吃过药,不宜走动,况且这个时候夫人肯定歇下了,您不如明早再去看她?”
荣时看了眼天色,冷着脸站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声的叹了口气,拂袖归屋。
他的母亲原本是个聪颖淑蕙的女子,可惜在后宅恩怨中消磨尽了健康和智慧。
国公府接连失去了两个男人,而母亲在愤怒哀怨两种极端情绪里拉扯自己,煎熬的精神状态极不正常。
他虽与秦氏着实并不亲近,但孝道要求的敬爱与关怀都还是有的。
只是这次,真得过分了。
他一眼看出来四个女子都是她秦家这边陪嫁下人的孩子,所以对林鱼不满要纳妾,不过是表象,本质上是她要插些人来看着荣时。
困于后宅又得不到丈夫关爱的女人,对儿子多少有些掌控欲,孩子大了,掌控力下降,便出了这种损招。安妾,不过是加强控制力的体现,是母亲的窥探和掌控在私人空间里的进一步延展。
荣时看问题素来独到,想得深了,便觉得悲哀。
次日他去春晖院找秦氏,秦氏正在生病——好吧,每次他想跟她正经谈一谈的时候,她就会生病。
但阿母生病了,他就得侍疾。
他知道秦氏不高兴,她刚把人送去,自己就把人都赶走,她脸上过不去。
她也絮叨过成婚三四年了都没生出孩子,是他没有负起传宗接代的责任,她在贵妇人们面前也没脸。
荣时听多了也就算了。
他阿母的脸每年都要没上好几遍——父亲纳妾,我没脸,庶子出生了我没脸,你拜个那样的老师,我没脸,你竟然娶这样的乡野女子为妻,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总之她的脸太重要,比别人的感受,名声甚至性命都重要。
荣时守在暖阁外这里的香料味儿太厚重,让他有点胸闷,整个人都有点昏沉。
精神懈怠时,人便会纵入回忆,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