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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险遭算计 拦门颂诗
榆钱巷口。
威远侯府一眼望不到头的迎亲队伍由远及近,紫服官媒人打头,后跟鼓乐、礼阵。
侯府世子裴承赫身穿绯红金线绣宝相纹红锻喜服,驭马昂然慢行于礼阵后。那骏马通体纯黑、油光水滑,品相超然。
跟在裴承赫身后的是足足五乘八抬大轿,首抬轿身红幔翠盖、丝穗漫舞,自是新妇乘坐的花轿。
再其后,便是轩车、伴郎、亲者、吉礼等列。
榆钱巷的百姓被这阵仗引得纷纷驻足观看,围在路两边挤的水泄不通,迎亲队不得不出面疏散。
骏马上的红衣郎君风流倜傥,似笑非笑的俊脸配上那一双似浓墨点染的含情目,在一众热闹间也格外令人瞩目。
路边一位容颜俊秀的小郎君感慨道:“我自诩貌比潘安,今日见了这裴世子,竟有些自惭形秽啊。
他的好友佯装不屑地说:“不过是花团锦簇堆出来的罢了,与我长得也差不多吧。”
“哥,承认人家好有那么难吗?”这人的妹妹毫不留情大义灭亲,又感叹,“乔芝姐姐这门姻缘谁人不羡慕!”
俊秀小郎君摇了摇折扇,悠悠道:“你还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侯府这亲事表面看着是光鲜,可私下里不少人家都看着乔家笑话呢。”
“为何?”小姑娘迷惑不解。
“且看吧。”小郎君略有些惋惜,“乔家姐姐是个好的,可我听闻这裴世子却是个不好相与的。”
迎亲队伍这头,礼官从队后快步走到裴承赫马前,扭头皱眉看了一眼巷子,拱手道:“世子,这巷子窄,咱们吉礼两抬不能并走。”
裴承赫看都不看他一眼,“不能并走就分开单排走,这点小事值当拿出来说,请你有什么用?”
那礼官本是知道裴承赫不喜迎亲,妄图踩一脚此处穷酸给他借题发挥出口气,没想到自己反被裴承赫兜头骂了一顿,吓得赶紧走了。
榆钱巷因广种榆钱树而得名,三月榆钱花开,嫩嫩绿绿挂满梢头,翠得一片生机盎然。
裴承赫一手拉着缰绳,打量着春景,不像是娶妻迎亲的,倒像是信马由缰踏春赏景的。
迎亲队进巷子后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挂红贴喜的乔宅门前。
裴承赫利落下马,与媒人、伴郎走到紧闭的大门前,正欲按婚俗叫门,门却主动打开了。乔家一众男丁从门内走出来,却是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全然不见岳家嫁女应当表现的不舍。
这下围看的人群对乔家颇有微词,尤其是年老者,纷纷嘀咕乔家不懂规矩。
“恁这么没规矩,巴不得嫁女儿。要被亲家笑话,新妇没脸了都。”一位老婆婆挥着手语无伦次絮叨着。
旁边搀着老婆婆的儿媳劝道:“娘,乔家的亲家可是侯府,惹不得的,怕是不敢拦着。”
“不能这么想!规矩在前才是正经的。你看现在侯府礼数周全又讲究,乔家落下乘,遭罪的是乔家这个要出嫁的女儿嘞。”
那儿媳也曾是出嫁的女儿,深知做新妇的艰难,听婆母这么说,难免替今日的新妇担心。
“没拦门?”乔宅内,时时伸头瞧着迎门那方动静的章晚虹见状惊得瞪大双眼,看向夫君齐佳悯,怒道,“定是王氏指使的!”
齐佳悯深皱着眉,气得手微微发抖,“我们齐家本家不在京,乔家单薄,她王家子弟多才占着拦门。寻着机会就要害我们芝芝,真是个毒妇!”
夫妻俩气得脸色微红,浑身紧绷差点就要冲上前去,二人的女儿齐芷珊迈一步在前拦住了他们,“爹、娘,女儿知道你们关心表姐,但现在门都已经开了,再说什么都没用。此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闹了起来,伤的岂不是表姐的颜面?还是等客都散了,寻个机会与姨父问一问。”
听了女儿的话,关心则乱的二人渐渐平息下来,继续瞧着门口的动静。
“爹、娘,你们听,昌润在说什么?”齐芷珊见劝解奏效,引着父亲母亲去看领头拦门的乔昌润。
乔宅大门处,惊出一身冷汗的乔昌润来不及思考,先是与迎亲的侯府众人打了招呼,对裴承赫行了揖礼,一边问好,一边在脑中快速想着挽救的法子。
他听信了他人的话,下令开了门,本意是为长姐好,结果看见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变了脸色,听见嗡嗡作响却听不真切的闲话后,才醒悟过来他是上了当。
若就这么将侯府的人迎进乔家,他觉得自己往后再没脸见长姐。
揖礼罢,乔昌润抬起头,冲裴承赫喜庆又和善地笑着,“世子,金玉良缘千载一会,可否吟一首颂姻缘的诗来,送与我长姐?若不然,长姐如此恭顺孝全之人,恐不舍出门。”
见乔家开门后还有这一出考诗拦亲,齐佳悯夫妇并齐芷珊都松了一口气,门外瞧热闹的百姓也或多或少收回了些不满。
虽只是吟诗并非作诗,却也大大好过直接放了迎亲的队伍进门,
王家一众子弟按着王澜珍指使的话骗了乔昌润,却没能让侯府的人顺利进门,心中虽然又气又急,但是面对门外以裴承赫为首的勋贵子弟,不敢有多的动作。尽管都围在乔昌润身边,却多少隔着距离,站的并不紧凑。
裴承赫慢眼瞧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悠闲跨了两步上前,回道:“行,那我就送乔大姑娘一首‘初宵看婚’——‘洛城花烛动,戚里画新蛾。隐扇羞应惯,含情愁已多。轻啼湿红粉,微睇转横波。更笑巫山曲,空传暮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