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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成了在纪尘寰身边伺候的最久的人。
纪尘寰并不霸道, 也不凶恶,可是却莫名有一种慑人的气氛。让大内总管这种深宫之中混迹了多年的人也觉得胆寒。
他几乎没有见过纪尘寰出手整治下人,只不过,在见过一次纪尘寰处置背叛他的宫娥的之后, 这位大内总管就发誓效忠陛下、永不背叛。
那个向臣子透露陛下和帝师大人相处的场景的宫女的下场,就是大内总管这种见惯了深宫阴私的人也会觉得胆寒——先给人希望,又让人深入绝望, 诛心之举比直接折磨人更加的可怕一些。
而如今,纪尘寰的面容非常平静。
他不哭,也不愤怒。如果并非对纪尘寰十分了解的人,几乎会只觉得他在询问一个普通的朝臣之事。
只是大连总管知道, 这份平静下潜藏的是另一种波涛汹涌。
“我说, 你没听见吗?我问你她是怎么死的?”纪尘寰的眼睛泛起了一层薄红,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眼前禀报南方之事的奏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已经知道那奏折之中所写是何事,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大内总管更不敢言语。
这样的纪尘寰,他面前站着的却是神态仿佛跟他截然相反的陆行之。
纪尘寰当然不是与大内总管问话,此刻他的宫中伺候的人跪了一地, 每个人都面色苍白。
这些宫人也是规矩,每个人都自觉的一身缟素,生怕哪里犯了忌讳。
分明是中秋在即,前一日宫中还热热闹闹的准备着一场盛宴,准备为帝师大人接风洗尘。而今日,整个皇宫就像是一夜之间被水洗过一般,撤去了所有花哨的颜色,只剩遍地静素。
不能满城缟素,可是举世同悲。
宫人都已经瑟瑟发抖,而被纪尘寰诘问的陆行之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站在那里,并不惊惧惶恐,也似乎没有太多的悲伤。
陆行之手中悄然握紧了两样东西,在望向那位人间之主的时候,他的眸中居然含有悲悯——多可笑啊,陆行之居然在悲悯。
纪尘寰坐拥四海,可是在陆行之眼中,如今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陛下,我说过,愿您落子无悔。”
陆行之这样轻声的说了一句,言语化为伤人的刀刃,只恨不能一刀一刀的戳进纪尘寰的心里。
陆行之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能这样的心狠。
人非木石,相伴十年的人,明知道凶险,为何纪尘寰却不肯为唐久更改心意。如果心里真的看重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将人置于危险之境的。
当日那总管对陆行之说“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可笑他一个白月城幽居在此的质子尚且称之是“千金之子”,那纪尘寰又怎不知,他的授业恩师也同样命格贵重,不宜轻易涉险?
是了,说到底,是纪尘寰早就习惯了唐久对他的纵容,也习惯了唐久的牺牲。
这么多年来,陆行之虽然从来不参与朝堂之事,但是对朝中情况却知悉的很是清楚。更何况,纵然他不了解朝堂之事,可是他也最是了解唐久。
唐久为纪尘寰做的这些事,哪一件不是凶险至极,或是煎熬心力?
现在这幅痛心疾首的样子给谁看?早干什么去了?
看纪尘寰这般作态,陆行之只是捏紧了手中的金铃铛。
他原本不应该有多余的感情,只应该全心全意侍奉自己的神明。可是如今,陆行之却如同凡人一般在心中多了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意。
白月城归降,不仅是纪尘寰的子民,白月城中也有了片刻的安宁,因此在这件事情上,陆行之并不觉得纪尘寰做的有何不对。
如今他对这人生出这么大的恶意,无非是因为他亲眼见证了纪尘寰和唐久这一路走来,又亲眼见到唐久是如何被人利用算计。
帝王无情,很多时候纪尘寰托唐久所做之事,在陆行之看来都只是算计。他像是世界上最贪婪的蛀虫,一边榨取这唐久的关怀,一边又利用着唐久的智慧。
太多时候,陆行之甚至在心中为他们的神使觉得不值。神使分明是方外之人,该求证大道,如今纠缠于红尘琐事也罢了,还被另一个人算计。
何处惹尘埃?又何必惹尘埃!
最开始的时候,陆行之总觉得是他自己旁观者清,唐久身陷死局之中,又有和这人常年相处的情谊,恐怕会被他蒙蔽。
可是年岁日久,陆行之便发现唐久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