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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希宁也想知道他成天为何到处跑,不过她还是规规矩矩答了。康熙掀开了车帘,打量了她一阵,说道:“生儿子是大喜事,卢家也算有后了,你阿玛若有在天之灵,看着卢家人丁兴旺,也会感到欣慰。”
卢希宁心道要活着见到人丁兴旺才会高兴,死了看什么看呀。她现在虽已不那么怕康熙,不过还是没有顶回去,老老实实谢了恩。
康熙盯着卢希宁一阵,干脆下了马车,护卫忙一阵奔走,警惕地守在了周围。
卢希宁也感到莫名其妙,康熙穿着深青常袍,看上去像是某家的富贵公子,身上传来若隐若现的香火味。
康熙背着手,离着两三步远打量着她,说道:“先前听说你生产时遭了大罪,如今看上去恢复得倒不错。”
想到当初康熙在她生孩子时派了孙太医与太医正前来,卢希宁又客气谢恩。康熙摆摆手,微笑着说道:“如今纳兰性德已经是一等侍卫,他给你请了诰命之后,你以后也能进宫来走动,真要谢的话,不如前去造办处瞧瞧,指点一二。”
卢希宁心里哀怨长叹,她不想要什么偏来什么,要让她去造办处指点,不用诰命也行啊。
她不太会掩饰情绪,虽然极力表现出谦虚,康熙还是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不由得蹙眉,说道:“去年过年时的焰火,你提出的几个问题,迄今没人能解答出来,你可有什么想法?”
卢希宁想了想,认真说道:“既然是涉及到燃烧方面,不如按照这个方向去研究,不断尝试实验。不同的物质燃烧之后,状态气味都不同,奥妙肯定就在里面。黄履庄做出了更精细的显微镜,已经能看到尘埃中极细的物质,只要鼓励所有人都潜心学习,让他们自己去琢磨钻研,绝对能找出其中的关窍所在。”
康熙眼神探究,见卢希宁清澈的眼眸中含着期盼,挪动了下左脚,似乎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又没有做声。
他状若无意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我不会怪罪于你。”
卢希宁听罢,鼓起勇气说道:“皇上,只让朝臣王公贝勒,以及数学天文学院的人学习远远不够,所有的学问,该放开给民众,惠及到所有的百姓。”
康熙已经听卢希宁说了好几次,要他放开学问,斜了她一眼,声音沉了下去,说道:“这些话以后你休得再提,我有自己的打算。这里面的事情复杂得很,说了你也不明白。”
卢希宁嘴上答得客气,心里却在暗自腹诽,纳兰容若曾仔仔细细给她分析过,不过是因为政治考量罢了。
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卢希宁冷得拢紧了些披风。康熙眼神从她身上不经意扫过,随口道:“你去车上坐吧,我还有好些话要问你,外面风大听不清楚。”
卢希宁转头看去,只有康熙的御驾停在旁边,她惊得瞪大了眼睛,与康熙两人挤在狭小的车厢里,她还是愿意在外面吹冷风。
康熙见她毫不掩饰的嫌弃,冷笑几声没好气地道:“这是圣旨!”
卢希宁硬着头皮领旨,不情不愿往车边挪去,余光瞄见康熙没有动,又停下脚步,恭敬地道:“皇上先请。”
康熙呆了下,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我不请,你请,我的拉丁语因着你进步很快,你算得上我的半个老师,学生尊重老师,请老师坐着学生站着,也是尊师重道。”
原来是她想多了,康熙根本没有打算与她坐在一起。卢希宁心里一松,干脆至极上了御驾。
转头飞快打量了几眼,御驾也与纳兰府上的马车大差不多,布置也挺朴素,不是她想象中的金碧辉煌。
卢希宁在车门边坐下来,望着站在车外脸带微笑的康熙,怎么都觉着别扭,憋了一会,不顾一切跳了下来,说道:“皇上,奴才还是站在外面回话吧,在皇上的御驾里,紧张得脑子都不会动了。”
康熙似笑非笑道:“我是怕你生病着凉,迄今为止你还没有去观星台看过,让你抱病做事,我也于心不忍。”
卢希宁挺直脊背,气势十足说道:“多谢皇上的关心,奴才的身体好着呢,皇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
康熙瞧着天气,也没有再废话,提出了一堆关于数学天文方面的疑问。
说到正事,卢希宁变得专业又严肃,详细回答了康熙的各种问题,每到最后,她都会反问一句:“皇上可还有不明白之处?”
康熙望着卢希宁,眼神越发复杂,她的记性与聪慧,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他所问的题目,都已经做过许多遍,自是了然于心。
卢希宁却不用演算,甚至不用他重复,全部能回答得一清二楚,而且还给了他新的启发。
康熙不动声色说道:“黄履庄所做的显微镜,如今还在宫里,我让他再做一架出来,到时候赐给你用。”
卢希宁笑着谢恩,显微镜以前是她最常用的仪器。黄履庄做的显微镜她见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简陋,不过能在这里看到,也算很不错了。
康熙目光灼灼盯着她,追问道:“你打算拿显微镜来做什么?”
卢希宁老实回答道:“观察。太医院也该用显微镜,可以从很多方面看出生病之人与健康之人之间的区别。好比尘埃中的物质,平时我们肉眼看不见,也感觉不到。清彻的水中,也同样有无数细微看不清的东西。病从口入,饭前方便后,应当洗干净手,最好用流水反复冲洗,洁净用水,尤其是将水煮开用。”(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