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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希宁高兴不已,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般,说道:“总算有一样共识了,很好。”
纳兰容若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片刻后问道:“卢姑娘没有吃茶水点心,可是不合卢姑娘的口味?”
卢希宁摇头,伸手端起茶碗一口气喝了半碗,放下后又去拿豌豆黄,笑着答道:“我是还没有来得及吃喝。”
她一手拿着豌豆黄,一手兜在底下,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吃下后,再咬了一口,像是只小松鼠般,将一块豌豆黄吃得干干净净。
然后,她将手上接着的碎末扔在角落装废物的篓子里,再拿出帕子拭了拭嘴。
纳兰容若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动作,突然说道:“现在离清明还有段时日,照着时节,杭州的龙井最多才刚采摘,就算快马加鞭,也没有这么快送到京城。
先前伙计说的明前新茶,只是骗骗冤大头而已。这间茶楼不算好,拿不出什么好茶点心,我就随便要了些。不知卢姑娘什么时候得空,我亲自煮茶,算是……,算是答谢卢姑娘,替我找到日后的谋生手段吧。”
卢希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一杯茶中间,还藏着这么多的知识,茶楼真是不厚道,骗子!
不过,听纳兰容若话里的意思,他不缺银子,吃得起贵得要死的明前龙井?
银子是他自己赚的,还是问纳兰尚书要的?
脑子里这样想,卢希宁嘴上也快,跟着问出了口。纳兰容若愕然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双手覆上脸,闷笑出声。
第七章 无
卢希宁见到纳兰容若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蒙住脸,心道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她也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尴尬的同时,又有点儿恼怒。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要绕弯呢?她习惯如论文那般直白阐述,在学术上,她都会掰开揉碎了去写,尽最大努力通俗易懂。
其实在她看来,平时生活也该如此,又不是涉及生死机密,如实告知会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现在的纳兰容若,他笑什么笑呀?是或者不是老实回答不就行了,是也不丢脸,这个时代大多数都是靠家族恩萌。
别人讲究说话的艺术她不会在意,纳兰容若就不一样了。他是她未来的丈夫,若一辈子都得去猜测,估计两人永远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卢希宁看在两人不熟悉的份上,也知道世人的意志不会以她的想法为转移,对纳兰容若的嘲笑,也就没有那么生气,只是鼓起脸不做声。
纳兰容若瞧着卢希宁气呼呼的模样,忍笑问道:“生气了吗?”
卢希宁点头答道:“有一点儿。”
纳兰容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她直白至此,斟酌片刻,收起笑正色道:“我给卢姑娘赔个不是,对不住,我不该笑话卢姑娘。”
既然对方已经道歉,卢希宁从不是不依不饶之人,见他不回答没有再追问,反正回去问卢腾隆与李氏也一样。
见已到午饭时辰,卢希宁起身说道:“没事没事,不早啦,我要回去吃饭了。”
纳兰容若怔住,两次遇到她,都要急着回去吃饭,看来吃饭对她很重要。他也没多留她,跟着起身往外走,说道:“我送卢姑娘回去。”
卢希宁说道:“你家在西城,我家在东城,你回家的话不顺路,我自己叫辆骡车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再绕路。”
纳兰容若打量着她,面不改色地道:“我要去东城拜访朋友,正好顺道,卢姑娘不用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卢希宁便放心答应了下来。出去茶楼铺子,门口已停着辆上次见过的马车,行墨坐在车辕前,她朝他颔首道谢,然后拉着车门上了马车。
纳兰容若立在旁边看了片刻,敛眸轻笑,行砚牵来马,他翻身骑上去,跟在了马车后面。
卢希宁进了马车,转头四下打量,车厢宽敞,陈设雅致。车座上放着柔软的青色锦缎坐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与纳兰容若身上的气息相似,想必这是他平时乘坐的车辆。
见旁边放着一本书,拿起来一看,封面上写着《通志堂经解》。她翻开书页,里面的内容她一句都读不懂,不过至少字迹她很喜欢,端秀工整,恰好她能认识。比如草书行楷等字体,稍微写得潦草了些,她就只能靠猜测了。
把书放回原处,挪到靠近车窗边坐下,好给纳兰容若留出位置,谁知马车已经动起来。
她诧异不已,忙撩起车帘朝外看去,见纳兰容若没有坐车,而是骑马前行。
满人不管男女都骑马,外面天气好,骑马出行正舒适。卢希宁没有骑过马,家里也只有一匹老得掉毛的马,平时卢腾隆要骑着去衙门。卢腾隆说过很多次,要是家里能再多养一匹马,他们出门就不用去叫车了。
卢希宁想明白之后,便放下了车帘,没再管纳兰容若。
纳兰容若骑在马上,望着她丰富的表情,正要等她开口说话,谁知她什么都没说,径直放下了车帘。愕然片刻,神色逐渐复杂,陷入了沉思。
行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马车到了卢希宁家门前停下。她跳下马车,纳兰容若也下了马,微笑着说道:“这次招待不周,下次我给卢姑娘送帖子来,待到海棠花盛开时,请卢姑娘赏花吃茶。”
卢希宁不知道还有送帖子这等考究的事情,她还没有见识过呢,瞬间有点期待,点头笑着道:“好呀好呀,我家院子里也有几颗海棠,也开了好几朵花,就是开得不大好。我哥说花太少,要一整片才好看,不能请人来赏花,不然我也请你来赏花吃茶......,我们家的茶也不好,算了,怕你吃不习惯,还是不赏了吧。我进去了,多谢你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