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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绪亦抬眸回望着嘉回,斟酌着还没说话,又听她道:
“我有一同伴还在路上,他晚于我一步,这会儿不知在何处,我担心他安危,所以想问问大人有没有收到来自他人的信件。”
蓝绪默默松了口气,他这两天是收到一些关于长安的消息,但大半都是关于太子被夺权,太子妃和平宁公主被禁足的传闻,并没有正式的公文下达,他也不好做定论。
而且姜文修先前与他传信说是公主不久会到达江宁,他两方对比,再略一思索,这与长安流传的公主在寺祈福的消失分明不属实,他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何种变故,为何尚在宫中的殿下会突然离开。
但皇家之事向来由不得外人揣测,他也不敢对嘉回直言,只得尽好自己为人臣子的本分,好生招待,多做少说,左右不过数月,等公主转回长安,再借着往朝廷传递公务的同时,与城中父亲求证。
“未曾收到他人来信,不过公主既然担心,不妨让我派人出去打探打探,等一有消息,就马上呈禀与你。”蓝绪回道。
嘉回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睑,摇头道:“不必,大人事务繁忙,何须再为我奔走。”她撩开车帘看了眼后方,喃喃道:“再等等吧,应该快了。”
蓝绪抿唇一笑:“看来此人对公主而言是个颇为重要之人。”
嘉回转头坐直身子,腼腆道:“算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立冬迎来了初雪,不知道大家都没有和喜欢的人出去约会哦~
第三十一章
马车渐渐驶过嘈杂的码头,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桌案上的小炉子燃得热烈,茶水烧开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沸水顶起瓷盖,雾气蹭地一下蹿到半空中,把嘉回苍白的脸庞熏得多了几分红晕。
蓝绪动手为嘉回斟了一杯当地有名的龙井茶,水雾沿着杯壁向上,带起盏内气味,顿时间茶香四溢,给空旷的车厢内部带来了一丝浓郁的醇香。
估摸着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郡守府,蓝绪犹豫着开口问她:“公主第一次来江宁,应是有些不太熟悉,不如我给公主讲讲江宁的风土人情,也好打发这段无聊的车马时间?”
“不过公主若是乏了,也可简单小憩一会儿,等到了目的地,我再唤公主起来。”
嘉回觉得初来乍到,不便佛了人家的好意,于是点头道:“可。”毕竟他在此为官数年,懂得比她这个半路人氏多多了。
蓝绪接着清了清嗓,像个说书先生那般,侃侃讲述起关于江宁的本土趣事。
“长江以南,称为江南,历来便有‘鱼米之乡’、‘水乡泽国’等美誉。”
“江宁郡,隶属于江南东道,前朝旧称升州,后废州设郡,治所建在江宁县,下设还有上元、秦淮、建康、集庆四县。江宁二字乃太宗皇帝亲笔提名,取自“江河安宁”之意,江宁地区手工业十分发达,尤其盛产丝织业,郡内织布机器多达百余张,熟练的织工将近千名,鼎盛时期,全国向朝廷进献的布匹中有将近七成出自江宁织娘。”
“经济的富庶带来的还有文化事业的发达,自建朝百余来年,江宁出过的文人雅士数不胜数,其中最为出彩的当属朱显、吴赟、胡治、孙桥四大家,他们不仅学识渊博,还大肆兴办书院,热衷于教育讲学,其中以朱显为首的远山书院最为著名,四人也被世人称之为‘江宁四大才子’。”
这个嘉回倒是略有耳闻,长安崇尚江南才子之名,时不时也会模仿着办一些风雅集会,比如曲水流觞,竹林论坛,他们以诗文在载体,伴之美酒、丝竹、烹茶、挂画、焚香等活动,即兴时挥笔洒墨,醉意时出口成章,文人士子怡然自乐,学问交流氛围浓厚,一时间风流无限。
都说江南烟雨出骚客,圣上每每拜读其佳作,都心甚向往之,嘉回也算是误打误撞,替父体察民情了。
“江宁如此繁盛,百姓安居乐业,得益于政治清明,实乃大人功不可没。”她带着真心地赞赏道。
“公主谬赞了。”蓝绪谦逊地低下头,“我只是区区地方官吏,掌管着小小一郡事务,谈不上功不可没,圣上统管天下庶务,日日躬亲,那才是万千为官之人的榜样。”
不愧是侵染官场已久,说话处处彰显分寸。
嘉回眨眨眼,笑道:“大人何必自谦,不若等我回宫,向圣上进言,再由吏部酌情考察你的政绩,是或不是那得朝廷说了算。”
这当然只是打趣的话,毕竟后宫不能干政,嘉回作为公主也不能违背祖制。
如此一说,不过是拉近二人的距离,看起来没那么拘谨罢了。
蓝绪也扯开嘴角,笑着有模有样地拱拱手,道:“那就多谢公主提携。”
语罢,车厢一顿,外面传来小厮提醒的声音:“大人,到了。”
紧接着马车停稳,小厮收起缰绳,利落地跳下前室,绕向左侧放了个矮凳,便懂事地站在一边,听候差遣。
蓝绪先行下车,而后立在一旁,小心搀扶着嘉回下来。
大门口早已围了一圈前来迎接的下人,大家伸长了脖子朝外张望,好奇能让大人亲自去接又如此紧张的小娘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可还没仔细瞧见,就被官家吆喝着赶了回去。
嘉回一抬头,也只望见一群一闪而过的背影,好似她是坊间供人观赏的野猴子,别人看完了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