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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士陶也常年深居荆州深山林里,甚少搭理俗事,怎么可能为了夏允这个刚入其门不过几年的小徒弟而专程赶来洛阳?
更何况还要参与到这朝堂繁杂事里,这不是平白毁他一世清名么?
皇上与夏允这一赌,夏允必败!
眼下非要等到丑时,不过是走个过场,皇帝在杀夏允前,给天下读书人的一个交代罢了。
德阳殿内,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下小黄门报时辰的声音,其他一切杂音皆化入沉寂。
“一炷香!”
“二炷香!”
“三炷香!”
……
伴随着每次唱时辰的声起声落,时间不断流逝前行。
每当新增的一炷香化为新的一滩灰烬时,夏允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脑袋跟自己脖子搬家的时间又更近了些。
德阳殿内的气氛逐渐沉闷起来。
她正当心惊胆战,毫无性命之忧的官吏臣子们却开始昏昏欲睡。
甚至在一两列朝臣队伍里,有那么几人开始打起瞌睡来。
他们的头一点一啄,如同一只斗丧即将赴死的鸡。
夏允知道自己此刻的脸定是十分难看,明明害怕得想要哭丧,却还要强装视死如归的从容镇定。
只因他现在是夏允,既借了这副皮囊行事,就不得不维持这副皮囊本身被赋予的风度和气势。
他夏允,既是夏家的清贵子弟,也是陶也之徒。
越是到这种面临死亡的绝望时刻,他就越需维持清贵子弟的坚韧高洁,还有师父坚守的名士洒脱之风。
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深想自己眼前面临的处境,尝试着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开始观察哪几名婢女又分别换了几次殿内焚香;
殿内殿外的小黄门来来去去又几人;
从自己所站立的位子若一口气冲逃至殿外,哪一条才是可能成功的最佳捷径……
夏允就这般用这个方法开始去平稳自己的情绪,不过片刻,还真有效果。
心渐静,身越直,意愈坚,识更毅。
此时此刻,夏允却不知,容弘和傅子晋皆双双正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见站立在殿中之人,虽只身着一件卑贱小黄门的衣裳,却浑身散发着临危不乱、镇定从容的自信气势。
他昂首挺胸,直视帝容,直面帝怒,眼神不惧。
在圣怒之下,夏允展现出来的气度风华,就算是在勘破世俗的名士之中,也鲜少有几人能做到此等程度。
可夏允的内心分明不过一女子,还是个人人唾弃的纨绔,体内何来的坚毅与洒脱并存?
到此时,傅子晋终才明白,夏允能被陶也看中,并非凭的是所谓的运气,他是真的凭借自身内在的超然脱俗,赢得了陶也的赏识。
陶也看人的眼光,不可为不老道毒辣。
傅子晋觉得,他对姜软玉,越来越生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心理!
而另一边的容弘,他注视着夏允的眼中,却生出一道与有荣焉的光芒来。
姜软玉,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
“八炷香!”小黄门唱喝声骤然再次响起。
第八炷香燃尽,香炉上余下又一捧灰烬。
夏允双拳缓缓收紧。
他绝望地闭上双眼。
“丑时至!”小黄门又高唱一声。
一切,尘埃落定!
没等来陶也作证,只等来了夏允即将人头落地的结果。
容弘神色一沉,眸光透着凛冽之意,望向上首处的皇帝。
傅子晋和姜淮也再度紧张起来。
皇帝此刻躺靠在榻上,半眯着眼,仿若睡着了般。
殿内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都等着皇帝醒来,下达砍头令。
就在众臣不知还要等上多久时,殿上之人突然动了。
小黄门连忙上前,将想要起身的皇帝扶起来。
所有的目光一瞬间皆投向皇帝。
皇帝睁开双眼,俯瞰而下,视线缓缓定在夏允的脸上。
夏允依然胆大到与他遥遥对视。
在意最后结果的人,心在这一刻皆提到了嗓子眼上。
皇帝嘴唇微张,开口便要说话:“传朕……”
“报!”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禀报声,一名小黄门带着一风尘仆仆作信使打扮的人快走入殿内来。
信使当即叩拜于殿前,小黄门站于一旁道:“陛下,这位是五皇子妃让奴才带进来的信使,他说他手中有一封自荆州传来的八百里急报,信中所写专为解今日殿内之事。”
“师父!”夏允面露狂喜,飞快扭头望向那名跪拜在地的信使。
大殿上顿起一阵沸腾。
信使从胸前取出一封信件,双手举过头顶奉上,小黄门上前,将其接过,走前几步,上呈给皇帝。
夏允神情为之一振,双眼散发出希望的光芒,紧盯着皇帝接过信的一举一动。
皇帝将那封信件打开,一字一行的览阅而过,一阵后,他将手中的信件放下,望向下方的夏允。
皇帝的眼神里透过一抹深思,他沉默了几近一刻钟,才开口道:“传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