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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穿着雪白的衣裳,身上没有半分褶皱,周子芫往右边走,他挡在右边,往左边走,他挡在左边。
“有什么事吗?”周子芫认识身前的人,是太医院的杨太医,叫杨宗显,养父周元正还在太医院的时候,她曾见过他。
那时候,杨宗显就总是对她言语轻佻。
“子芫妹妹,你一个人抱这么重的木桶怎么抱得动啊,我帮你吧?”杨宗显脸上尽是笑意,说着就要伸出手来。
周子芫暗暗皱了皱眉,把木桶往后一挪,侧着脸对他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怎么行,这里这么多年轻力壮的男子,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做粗活累活,还是交给我吧!”杨宗显自以为很热心,坚持要帮她。
也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周子芫肺管子上,她登时就冷下眼,朝着杨宗显冷道:“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是来做事的,能干我就干,不能干我会说,你要是真的很闲,后院还有好几桶汤药,去那里帮忙更好。”
话音刚落,后面传来嬉笑声,似乎是在嘲笑杨宗显在周子芫这里没讨好。
杨宗显本来是想在周子芫面前表现表现男子气概,谁知道她会这么不留情面,直接拿话给他堵了回去。
太医院的人都知道他对周元正的养女有意思,早就在旁人那里夸下海口了,说自己今后有一日一定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谁知道好感没养成,却碰了几次钉子,杨宗显不信,以为她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
之前几次,都是私下里被拒绝,杨宗显是家中独子,习得一手好医术,也好面子,这种丢脸的事也不会出去说,可这次不一样,身后有好事的人,正等着看他笑话呢,周子芫明明知道,却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让他瞬间恼羞成怒。
他冷笑一声,把手放在木桶上,语气中满满都是轻蔑:“仗着周老在你背后做靠山,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了,看不懂我的意思?帮你是抬举你,又不是天仙娇娥,装什么清高。”
周子芫当即抬起脸,满面怒容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流氓登徒子?身为太医院的太医,这种时候不做分内之事,跑到我这里来捣乱,还口出狂言,我告诉你,我不是眼睛瞎了脑子坏了,我就是讨厌你,希望你不要在我眼前晃,我一点也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柱子后面的人一看坏了,这是要动真格的了,纷纷出来,要去拉杨宗显,又对周子芫笑笑:“周姑娘,你不要生气,都是误会误会,宗显就是开个小玩笑。”
一边说一边扯杨宗显:“宗显,你也是,没两句话就急头白脸的,再把人小姑娘吓着。”
“希望这种玩笑不要随便在女子面前开,显得你很没教养。”周子芫冷冷地说了一句,原本杨宗显都要松手了,听到这句话瞬间沉下脸来。
忽然,他嗤笑一声,放开木桶,抱着手臂看着周子芫:“你不就想在皇后娘娘身前好好表现吗?得了娘娘提携,说不定能完成周老的心愿,进太医院做太医,啧,女人就是女人,只会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可要论医术,你还远没到那个水平,我看你早早放弃算了,毕竟相夫教子还轻松一点,我真怕你入了太医院哭鼻子,丢了我们太医的脸!”
“宗显,你过分了!”
“是啊宗显,你少说两句吧!”
连旁边的太医都觉得杨宗显说得有些过分,皱着眉阻止他,他却一动不动,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子芫,他知道说什么话最能让她难堪,也等着她发怒。
谁知周子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厌恶到不屑,最后满是轻嘲:“如果太医院都是你这种人,我还真不愿进去,治病救人哪里不行,为什么偏要往臭水沟里跳,惹了一身腥不说,自己还犯恶心。”
“你说什么!”杨宗显明显比她更生气,“你再说一遍!”
“年年医籍记录为三级丙等,连宫人肚子疼都医不好,如果不是有个太医爹,谁知道你姓甚名谁?也不知是谁丢脸,果然是越没用的狗叫得越欢!”
众人一看周子芫这伶牙俐齿的劲,知道方才她才是留情面积口德了,以前跟在周老身后乖巧娴静的妹妹竟然也会这么说话,实在让他们瞠目结舌。
杨宗显却没有瞠目结舌,他只觉得胸口都要烧着了,尤其是那句“三级丙等”,简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当即就要冲过来,幸好旁边的人拉他一把。
可惜杨宗显在气头上,几个人都拉不住他,推搡间,只听“砰”地一声,院落里瞬间安静。
木桶掉在地上,汤药都流了出来。
周子芫眉头一立,刚要说话,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女声。
只不过不是跟她说话。
“杨太医,女人只会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这种话,是谁教你说的?”
众人一听这个声音,只觉得脊背生寒,额头上瞬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抬头一看,姜肆正下台阶,一步步走过来,脸上还挂着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恐怖。
杨宗显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赶紧跪下,磕头道:“微臣一时情急才说岔了,求娘娘饶了微臣!”
姜肆眼中含笑:“你是看不起她还是看不起我?”
众人心头一凛,皇后娘娘既是医者也是女人,这话可不是把她也给骂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