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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看着长大的?”
卫氏冷声打断了蒋婆子的话,又厉声质问道:“蒋婆子,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此恶毒之事,将我的亲女,和你的儿女掉换!”
蒋婆子的面色骤然一变。
正此时,赶到轩室处的杜芳若也听见了卫氏近乎怒吼出声的言语。
杜芳若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掉换?
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是母亲的亲女?
杜芳若的头脑嗡的一声,她踉跄着进了轩室,却见蒋婆子泣不成声地跪在地上,连句解释或反驳都没有对卫氏讲。
而一贯对她最慈爱的母亲,却眼带寒意地审视着她。
杜芳若走上前去,难以置信地问向蒋婆子:“我母亲说的是怎么回事?是她弄错了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是我的亲生母亲呢?我明明是侯府嫡出的小姐,怎么可能是你一个仆妇生的孩子?”
杜芳若质问蒋婆子的最后一句话,也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全然再无平素端庄淑雅的模样。
“芳若。”
卫氏的声音平复了些许,亦低声唤住了她。
“母亲……”
看着这个自己曾悉心抚育了十几年的少女,卫氏的神情终是又动了几分恻隐,却强迫自己语气严肃地同她道:“芳若,自你那日在侯府设计陷害了蓁姨娘,我便有了你不是我亲生女儿的猜想,这几个月,我也派人在扬州查出了真相……”
“原本我想着,将你和蓁姨娘掉换的事,都是你母亲的过错。你我二人之间,毕竟也是母女一场。就算来日我认回了蓁姨娘,我也会将你留在侯府,让你继续做我的养女…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千不该万不该和你亲娘一同密谋,要将我的亲女儿烧死!”
卫氏的修养极高,平素很少同人发火,更没有如此严厉地斥责过杜芳若。
杜芳若的唇瓣微启着,面色惨白,亦觉眼下发生的一切,于她而言属实残忍。
从高枝摔落在地,变得连只可悲的蚂蚁都不如,这给了杜芳若一种天都要塌下来的可怕感受。
——“所以芳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唤你芳若,你是受了蒋婆子的唆使,但你也属实难逃其咎。我会将蒋婆子送到顺天府,连带着她十几年前做的恶事,一并向府尹呈报。而你,我会给你些傍身的银两,明日就会有人将你送到杜家的别庄。”
杜芳若双眸瞪大地跌坐在地,泪水从眼眶中滚落而出时,她还难以相信适才发生的一切。
只一夕之间,她怎么就从侯府的贵女,变成了一个仆妇生的低贱之女。
而那个窑姐儿,却是侯府正儿八经的真千金。
凭什么老天不肯帮她,若是那场火真的将她烧死了,她根本就不会落得个这么凄惨的下场。
但杜芳若却不知,如果蒋婆子没有动了贪念,妄图让自己的女儿去抢了别人的人生。
那身为侯府的一等仆妇,杜芳若的人生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却也应当是衣食无忧,且顺遂平安的。
只是一切没有如果可言。
杜芳若既是偷得了别人十余年的人生,自当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
三月后。
小皇帝在弥留之际,召集群臣入乾清宫觐见,将已经成为了燕王的尉迟靖立为了继任的储君。
而沈沅在公府安心养胎中也发现,她是燕王亲女的事正悄无声息地在百姓中传开,民间关于她的传闻也被编成了评话,被世人广为流传,且百姓对她经历抱以的态度也多是同情。
按说此前,但凡是世家间起了些有关她的议论,陆之昀都会于暗派人将这些传言压制。
可这次,陆之昀却并没有这么做。
等尉迟靖登基之后,沈沅方知,陆之昀是在为她能更顺利成章地被尉迟靖封为长公主而铺路。
蒋婆子按律被处以了笞刑,还未受完刑罚,便在狱中断了气。
杜芳若被送到别庄后没多久,就得了疯病,整日嚷嚷着自己才是侯府的嫡小姐,别庄中里的仆妇们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将她关进了一间耳房里,每日送些饭菜进去,不敢将她放出来。
只卫氏虽与蓁蓁认了亲,蓁蓁却仍同留远侯府的家人不甚亲厚,融入一个新的家庭纵然需要时间,可蓁蓁这十余年里受到过的伤害,不是卫氏和留远侯几日就能弥补的。
沈沅如今免受心疾所扰,这一胎也到了五个月,胎相很稳,便于是日进宫去看望了太皇太后陆菀。
只这次在进宫时,沈沅并没有穿一品诰命夫人的服饰,而是穿了公主的冠服,是一袭绣着云凤纹的青色翟衣。
等同太后在慈宁宫聊叙了会子陆家近来的事后,皇帝又派近侍太监传召,想见她一面。
太后因而温声道:“长公主快去罢,虽说皇帝在藩地时,也有几个兄弟姐妹。可到底同母所出的,惟你一个。”
沈沅颔首,温柔地对着太后应了声是。
心中却大抵猜出了,尉迟靖要见她的缘由。
他兴许会关切关切她腹中的孩子,但尉迟靖的真实目的,定是想让她在去滇地前再劝劝蓁蓁,好让她同意进宫为后的事。
等沈沅从内廷的东华门,走到外廷的太和殿处时,恰好看见了刚从文渊阁处同阁臣议事归来的陆之昀。
男人虽已被封为了藩王,也被皇帝赐了藩地,却仍暂时任着内阁首辅的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