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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听罢,只当沈涵是被沈弘量和刘氏娇养长大的,无外乎便是存着些女儿家的小脾性,便道:“你说罢,长姐不怪你。”
随即,便见沈涵从华贵的广袖中,掏出了一块靛蓝色的牌穗。
这牌穗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了,本朝官员的官服只佩革带,无需再佩这种牌穗。
这是先朝之物。
沈沅依稀记得,陆之昀也佩过类似的牌穗。
“你拿出这块牌穗做什么?”
沈涵回道:“这是…陛下还在前朝任宰辅时,常戴的那块牌穗。”
沈沅的美目渐渐显露了狐疑,尤其是在瞧见,沈涵竟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它,动作和眼神间,皆带着某种,说不清,亦道不明的迷恋。
她的心中登时冉起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
沈沅眸色骤变的同时,沈涵却语气幽幽地道:“数年前,娘娘便与妾身极为交好,那时妾身刚刚嫁予刚进礼部的杨呈安,而娘娘,还怀着太子。陛下…陛下就在韶园…将妾身给……”
“住嘴!”
沈沅厉声打断了沈涵接下来要说的话,她这时已经略动了些胎气,对于沈涵所说的这件事,她的气愤要大于震惊。
她不能确定沈涵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她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已经对陆之昀这个曾强取豪夺过她的男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意,强迫着自己抑制着自己的这种感情时,也越来越对他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占有之欲。
沈涵却说,他曾在韶园与她……
与此同时,更让沈沅接受不了的事,原来她最信任的妹妹、友人在这近十年的岁月中,一直都包藏祸心地在诓骗她!
沈沅的那颗心霎时凉透。
沈沅艰涩地扶着腰侧,唇瓣颤着,冷声问道:“你那时都已经嫁给杨呈安了,陛下怎会碰你一个有夫之妇?沈涵,你编也要编一个合理的东西来刺激我吧?”
沈涵却阔眸反问道:“娘娘,您不也是在还做陆谌夫人的时候,被陛下看中的吗?”
“你……”
沈沅已是气急,却见沈涵在说这话时,语气虽然温软,可那杏眼中存着的,分明是挑衅之意。
——“滚!你给本宫滚出去!本宫再也不想见到你!”
沈沅的那张芙蓉面已然变得惨白。
可东暖阁外,却无人应她。
故而她的嗓音又扬了几分:“来人!将沈淑人拖下去!”
“没用的娘娘!谁让您这么信任妾身,碧梧和惠竹都不在宫里,东暖阁外的宫女也都被妾身调出去了,哈哈哈,无人会过来的娘娘!”
沈涵的笑容变得阴测测的,又厉声道:“还有啊娘娘,您对妾身真是太好了,还准允妾身在鸾凤宫留宿。您每待陛下冷漠一次,她就会去鸾凤官寻妾身一次。”
沈沅的心跳陡然加快,听着这些极其刺耳的话,亦觉得身底下的绒毯,变湿了些,随即,她的鼻息间亦沁进了血腥味儿。
“快来人……快来人……”
沈沅已经有些要小产的征兆,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的。
沈涵自是也隐隐嗅见了血腥味,却继续刺激着沈沅的情绪:“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过什么好姐姐,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利用你。我告诉你沈沅,你还在扬州同你表哥议亲时,我就已经喜欢上陛下了!”
“你不配陛下的喜欢!也不配怀上陛下的子嗣!”
沈涵的声音愈来愈歇斯底里,却在即将要靠近奄奄一息的沈沅时,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啊——”
她竟是被人狠狠地照腰后踹了一跤,待她往前倾着身子摔倒后,鸾冠亦随之滚落,随即一只乌色的皁靴便重重地朝着她的脸踩了下去。
沈涵的面上遭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时,耳侧也响起了一道狠戾的少年声音:“你这个毒妇,你敢辱孤的母后,孤要让你偿命!”
沈涵的心中登时被恐惧包围。
沈沅的这个儿子与她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他的性情暴戾残忍得很,如果她真的落在了他的手里,她绝对不能轻而易举地就被赐死。
“啪嗒——”一声。
沈涵的鼻梁骨很快就被陆朔熙用脚踏碎,可最终,陆朔熙却没有将她的脑袋踩扁,而是放过了她一马。
因为沈沅已经快不行了,她只喃声唤道:“朔儿…朔儿,快去给母后唤太医!”
京师的天际陡然变黯,四周亦忽地刮起了咆哮的飓风。
前世的回忆纷至沓来,陆之昀这时已经走到了漪蝶厅外,却见沈沅端坐在主位的圈椅上,而另一侧的客座上,坐着的那人,便是前世与沈沅交好的妹妹,沈涵。
沈沅已经注意到了站在厅外的陆之昀,只见男人的身量高大峻挺,可也不知是不是天气陡然转阴的缘故,她竟是觉得,陆之昀英俊的面庞上,竟也显露了几分阴鸷。
她站起了身,对着厅外唤道:“官人……”
沈涵的心跳亦是蓦地一顿,待转瞬间又变得怦然加快时,便也随沈沅的动作站了起来。
今日她来的还真是巧,她竟是这么幸运的就见到陆之昀了。
沈涵正要对着陆之昀福身,也忖着到底是该唤他姐夫,还是镇国公时,却见陆之昀竟是走到了她的眼前。
男人穿着一袭挺拓的绯袍公服,眉眼冷峻矜然,依旧是她印象中那副英俊成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