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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时候给了一吊钱,“这是年前夫人给的打赏。我留着无用,予给哥哥,过个暖和年吧。”
施养道数着数,头都不抬,“好意哥儿,你可真是个善心人。咱爷在地下若是有知,必得护你长命百岁哟。”
如意目送他揣了大钱,上了主干道。
嘴里哼着哪里的小曲儿,随着前面那满是补丁的身影半点不歇地到了一处热闹地方。
他认字,门洞上悬着的蓝色底大白字还叫得出口——赌。
花溪镇起得好。
以前为了能赌,施养道须得走上大半天的山路才能到镇上。如今倒是省事了,翻一道石头墙,用不了半刻钟就能进了这妙处。
他连脚步都没顿,一直往前,从书室买了新的墨锭,回了家。
三叶子看他送到案头的墨锭,拿到鼻子下闻香。
“家里又不缺,这大冷天跑出去就为买这个?”
如意点头,并没有提有人盘剥他银钱的事情。
却说另一头
施如意一脸喜色地从四海赌坊出来,身后一迭声招呼他‘四爷再来玩’,他只摆摆手,“今儿不成了,家里等着吃饭呢。明儿,咱们明儿约好了来。”
这一趟手气真是好,四百个铜子转头成了二两银。
他乐呵呵地收起银子,过街市口时割了三两卤猪肉,却不包着,大黑指头不停歇地捻一片,就着冷风酒,吧唧响,一路往家去。
到家门口了,拽袖子口将油汪汪的嘴儿擦干净。这才推门进院子。
院子里他亲妹子正拿笤帚在院子里扫鸡屎,抬头见是他回来了,拉长脸,“出去干什么了?奶将才找你呢。”
施养道随口嗯吱一声,手指头从鼻孔边拿开,搓搓了,对着他妹一弹,恶趣味地笑,“赏你的神仙丸子。”
施清偏开头躲,“作死呀你,你不嫌脏我还嫌呢。恶心死了....”
兄妹两个闹腾,北屋的施老太太听了孙儿的动静,一迭声叫人。
施养道还知道孝顺,不管身后张牙舞爪的妹子,进屋就先磕头,“奶,您寻孙孙呢?”
“大冷天儿的,出去作甚。奶给你做了件暖和衣裳,你快来试试。”
施养道心里欢喜,乐呵呵地往身上套,心说:下回见了如意那小崽子,且是个见证呢。
新衣裳难得寻了棉料子,里边续上又厚又匀的棉花,上身虽然大些,但是暖和。
“奶,好穿。怎舍得用这么好的布料给孙孙呢?有了应该先给您做一身的。”
说着这话,新衣裳上了身就跟黏住了,半点也别想让他脱下来。
偏老人家喜欢这说辞,“奶不用,先给我金孙穿好,这样也好叫那些做大事的人眼里不小看你。”
说到这里,施养道倒是一顿,他犹豫一下,借着让他奶看身后合适不合适的动作,伸手摸进了里衣。
点了点,最后拿了一小角银子来。
“奶,你看这是什么?”
施老太太老眼闪过精光,一拍手,“呀!孙儿,这就有银子挣上了?”
外边的人听了这声喊,大跨步冲进来,“说什么呢?挣钱了?什么钱?多少?拿来我看看...”
老太太从床上蹒跚下来,枯爪似的手掌十分有力,三巴掌将孙女扇得嗷嗷叫,“离你哥哥远着些!”
她示意施清去关门,“这等大事快捂在心里,别叫恶婆娘听着了。要不然又要上门来要了。”
她珍重地将那小角银子收在手里,“孙儿呀,这得有个七八分重呢,奶给你攒着,将来娶媳妇用。到时候你爹这一支就续上香火了。”
施清生气地鼓起脸,“又攒起来?奶,就不能拿出来用一点吗?之前卖了三女、四女的钱也不动,全给他攒着,那我咋说?”
她身上这件袄子都穿了三年了,还是来这儿第一年过年走亲戚,那边二房伯娘给的旧衣裳。
料子上的茉莉花早就磨烂秃了,站着还行,一弯腰都能斜上半个腰身。
她愤恨地瞪着自己哥哥...还有他身上那件新衣,“料子不是还有嘛,给我做一件新衣裳要不了多少的。”
施老太太翻白眼,“养道是要外边做事挣钱的。你能干啥?”
拳头往空中晃晃,“这里边是养道挣的。你要是能挣,我也给您做。”
“怎么我没挣钱?”施清气恼,“那边工坊我也去上工了,挣了铜板钱不都交到你跟前了。这些年算来得攒了小两贯钱了。我不管,要么做新衣裳,要么把钱还给我,我自己买。”
“黑心眼的丫头。你也学会外边人的势利眼了。”
施老太太狠狠地剜她一眼,“那钱是干什么的?那是给你攒的嫁妆,没有嫁妆你能许什么好人家?难不成跟三丫、四丫一般,去深山里做共妻?”
施清一激灵,想到两个妹妹被深夜绑走的情形,心里生出畏惧。
“奶,可这衣裳没法子穿了呀....孙女求你了....”